反动者是甚么样的？陈深非常谦虚肠问。反动者都情愿死，你不肯，看得出来你很喜好花天酒地。我没喝酒，我喝的是格瓦斯。也没花。我感觉我大抵是老了，一点花的劲也没有。陈深手里扭转着一把小巧的剃头剪子非常伤感地说。那你为甚么抽樱桃牌的日本烟？陈深望着桌上躺在烟灰缸里的三个洁净得像少女般的烟蒂：抽日本烟不代表就是汉奸。少抽。
一个钟头前他和中共特派员宰相接上了头，却没想到宰相竟然是女人。他的目光落在宰相的玄色呢子长大衣上。那是一件做工非常讲求的大衣，陈深想，这件大衣的针脚如此均匀与密实，裁缝应当是从宁波来的。
那天三辆篷布车就候在直属行动队的院子里。每辆车边都站了九小我，毕忠良穿戴大衣在雪地里来回踱步。扁头跑来奉告他，没有找到陈深。毕忠良就有些活力，陈深是他部下一分队的队长，也是一个令他不能费心的兄弟。他想了想，昂首看看漫无边沿的雪在空中扭过来扭畴昔地飞舞，像是被风吹散的瀑布一样。毕忠良的脖子上落下了雪，雪很快熔化，让他感到了一阵沁凉。毕忠良缩了缩脖子对着天空说，米高梅。
毕忠良的身材仿佛因冷而颤抖起来，他挤出了一个丢脸的笑容，但却甚么话也没有说。
两名特工拖住宰相的脚，一向往前拖去。陈深望着雪地上拖出来的一条玄色印子，像通往火线未知的一条冗长的路。陈深跟着毕忠良回到了暖和如春的舞厅，舞厅里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站着。毕忠良一言不发地来回踱着步，他像是很冷的模样，挑了一张金丝绒沙发坐了下来。然后舞厅的谢大班扭着巨大的屁股走了过来，她走到毕忠良面前说，毕队长，公干哪？
在陈深如胡衕般狭长的目光中，穿戴玄色呢子大衣的宰相大步穿过了舞池向门口走去。而俄然涌出去的一群黑衣人明显发明了穿玄色呢子大衣的高挑女人，有四五小我敏捷地围了上来。陈深猛地站起，他向宰相冲去的时候，宰相正在包里摸枪。也正因为她的摸枪，随即有一名特工一枪击中了她的腿。舞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，她已经走到了门边，门晃了一晃，宰相晃到了舞厅门外。正在热烈地划拳的李小男被枪声惊醒，手里举着的杯子公然掉到了地上。玻璃碎裂的声音中，她愣愣地看着一个穿黑大衣的女人闪出了扭转门，随即几名男人也跟着旋风一样冲了出去。那天陈深就站在舞厅扭转门的门口直喘气。他看到宰相站在马路上路灯下的雪地中，已经被特工们团团围住。宰相后退了一步，再后退一步，退到灯柱边就无路可退了。穿戴灰色大衣的毕忠良手插在口袋里，迎着稀少飘落的雪一步步走向宰相。他在宰相面前站定了，细心地凝睇着宰相，话倒是敌部下的特工说的。他说，舞厅里的人一个也不准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