买卖不好见光，卖主和卖主见面，闲杂人等越少越好。
“夏女人可来了，小的等您半天啦！”兴哥儿的影子长长，让舫灯拉上泊桥，待他跑下舢板，倒是瘦矮个子，十六七岁的年纪。
难服侍，却还要服侍，皆因那位再如何压价，总比别家给很多。
唉——轿夫至心无法。
半晌没人应他。
女子点头，看兴哥儿关上门，这位小哥做得如此殷勤，无需本身多嘴一句，好是挺好，只是跟这些聪明的人打交道，她实在被动到心累，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——
轿夫纹丝不动。
话音落，人已经在一丈多外。
蓝花布铺桌，暴露一只长条锦盒。
她也顾不上，只想那位主顾实在够难服侍，对东西抉剔压价还不说，交货的地点和时候更是随贰情意。
一艘两层大画舫，明灯辉美，笑声低高，令寒雨再无萧索意。
轿夫好笑，“夏女人不消防着，四周无人，只是青蛙嚷雨。”
女子一愣，上去？
“不必了，兴哥儿拿了货去，我在这里等就是。”。
但是，不可。
“夏女人？”小子耐烦实足。
“大黑的天，如何也没挑盏灯？您请上船，小的给您照路。”
大雨大风，柳枝乱摇，空旷萧瑟，半晌就满身飕凉毛的大早晨，恰好这等人另有兴趣游湖吟诗，真他娘，吃饱了撑的。前头的轿夫想着，却不敢抱怨半个字，因全凭一身力量用饭，如许的气候里还能有活儿接，就是老天眷顾。
连伞带布包一起往怀里拢紧，女子开口说话了，那声音细细轻柔，比边幅出众些，好似能直拨心弦，“我本身去，烦请阿大稍等。”
仅此罢了。
女子心道，她也想啊。
窗帘放下了，门帘里点出一只鞋。
兴哥儿一向温馨瞧着她谨慎防备的模样，也不说话，直到接过锦盒，才道，“夏女人随便些，小的已叮咛过，无人敢乱闯。等您身上干透，吃好喝好，小的就返来了。”
“二爷关照，如许糟糕的气候还劳夏女人跑一趟，必然要请您坐坐，喝杯热茶。再说，您晓得二爷的风俗，越是贵的东西，看得越细心。今晚又分歧昔日，咱的买家也在。二爷从您这儿买，在里头就直接卖了，天然半点草率不得。万一出甚么岔子，也好就近找您，货毕竟是您的。”兴哥儿歪头往她身后看了看，“您不必担忧轿夫，我请他们上来喝好酒，保准不跟你抱怨一个字。”
有人跑来船橼问谁，她已经重新立回舢板前，还不忘转头看看柳树行的肩舆。
雨愁绵。
“夏女人，地上到处积着水塘子，您这鞋不好踩，还是咱送您到船边。”
轿杆上挂着一盏老油灯，灯色蜡黄劣质，仅照得出她巴掌大的半张脸。
彻夜有风有雨，轿夫应当没看到她露得一手。
上夜。
两年后——
有人推窗，一口干尽杯中酒，伸手接雨，俄然大声道，“有了，点圈画水推去岸，半枝荷花一朵蓬。”
一只青蛙，不知是否让画舫那边的动静吓着，在残荷上跳两下，跃进水里。
她听舫上那么吵，就怕还得对付不了解的人。
女子想他年纪虽不大，却真无能。
“小女子姓夏，来给吴老板送货。”看清灯下那人，女子松口气，“兴哥儿在啊。”
夏女人嗜睡，街头到街尾，都能打个盹，更别说三刻钟的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