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瑜背着两手,刚迈下台阶不远,一身蓝袍的中年典狱长当即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讲:“齐大人,不好了!罪犯服毒他杀了!罪犯服-毒-自-尽了!”
他双眸血红,方才的雍容尔雅一扫而空,朱承启的喉咙被他狠狠扼住,两人双眼瞪双眼,额上青筋闪现的朱承启气几近扼得只剩下最后一口。
齐瑜大大松了口气,也顾不得诸人在场,就着明珠伸过来的手一把将她握住:“你去那里了?可让我找了……好半天。”他声音嘶哑晦涩,并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越拥越紧,语气言辞,透着一抹没法掩蔽的担忧与焦炙。四周的丫环们个个都惊怔了。被他抱得将近喘不过气的明珠更是脸一红:“相公,你、你明天如何了?这儿有人……有人看着我们呢!”说着,就要用力摆脱呢。丫头们从速识相地避过脸去,心想,这姑爷,还真是看不出来,平时端稳惯了的人,没想到豪情外放起来如此……如此让人脸红心跳。
是一副画轴。
沉默半晌,朱承启到底假装漫不经心肠问了一句。
帝都城里多雾霭,齐瑜到得闲宅的一处院落时,天上已经落起细雨。有小吏帮他撑了伞,齐瑜手里掌控着一对文玩核桃,淡淡地问:“已废的东宫也是居于此处牢房么?”他指的是面前所站的这间,低矮的墙,灰色的铁网,中间另有一个暮气沉沉的“死囚洞”——传闻是犯人身后尸身被拖出去的必经之地。
看来,虎落平阳被犬欺,关在牢门内的废太子朱承启连嘲笑也懒得哼一哼,倒是齐瑜淡淡地垂睫叮咛了声“你们下去”,而后,世人齐齐退下,齐瑜这才还是手转着两枚文玩核桃,不疾不徐在身后交椅上坐下来:“你的罪已经判下来了。”齐瑜说,朱承启身子一动。
“明珠,明珠——”
八丈高的灰色砖墙,中间一道门左开,一道门右开,传闻正中低矮夹道还没有四尺来高。齐瑜走出来时,也是半躬着腰的,因为这是为了耽误犯人逃窜时候而用心做此设想的。
那小吏也大抵猜出了此位年青大人与废太子的恩仇纠葛,便巴结地笑答:“是啊,能到此处的都是些‘宵小阿鼠’之流,何曾管他是皇子还是太子储君呢?——哟,齐大人,您慢点,谨慎地滑,别弄脏您的鞋。”说着,又要帮他擦靴。
齐瑜没有说话,几名狱卒搬的搬椅子,递的递茶水,方才那名为齐瑜撑伞的小吏手指废太子骂道:“都是关进这里的人,还是这么放肆!没看清楚么?这是内阁辅弼的三公子,真是死到领头还拿嚣!”
门外扼守的狱卒闻声牢内有动劲儿,先是一怔,不过也都并未放在心上。眼看着朱承启快被齐瑜扼得已要断气,他上气不接下气,终究恨恨地瞪着齐瑜说了如许一句:““姓……齐的,你脑筋有病……是不是?……是不是?”
狱卒们忙成一团乱,拥堵的牢房,唯有齐瑜目无神采一脸淡静站起家来。齐瑜叹了口气,手揉了揉太阳穴,正要叮咛些甚么,俄然,就在这时,一名狱卒从朱承启昔日所睡的破草席底下竟翻出了一样东西:“大人,您看,这是甚么?”
六月的雨水老是停停下下,齐瑜回到府宅时,昏黄的雨线已将他的袍摆也染成了一片潮湿。檐下雨声潺潺,而齐瑜的脑海,一向浮动着从死去废太子那边翻出的画像——明珠的画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