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爷,便宜坊的!”
额娘也不甘逞强,“这是沙锅居的炸鹿尾,三妞,给你二哥倒酒,这一坛子‘三河老醪’还是前年你埋在枣树下,你大哥刚给启出来的。”
一个小伙子操着一口山东腔,“二爷欸,你看看,不都如许嘛!”他一指胡同两边旗人门口的索债雄师,“实在是赊欠有点多,我们小本买卖,要不,不拘多少,您先还点,我们也得过年哪。”
“我有这么差吗?”肃文有些愣呆了,两根黄瓜也忘了吃,转眼让三妞给抢走了。
眼瞅着一个大子也拿不着,伴计们都背后里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“对,您别难为我们这些跑腿的,成不?”
“这到底是甚么?三妞?”他尽力想弄明白面前事,那只好先从这些“鸡爪子”问起喽。
“二弟,你还用为这点债忧愁吗?”肃安笑道,他一摸嘴上吃得油亮的八字胡,“你之前来钱的路数多,大师都信你,不愁的!”
“二爷,满汉饽饽铺的!”
怕再说出特别的话,他一摔袖子就要进屋。
不过,这一世北京的夏季,也真他妈贼冷。唉,穿都穿了,只能既穿之,则安之了。
众伴计大眼瞪小眼,倒是不敢劈面硬顶。
“去吧,去吧,年三十能惹出甚么事来,出去活动活动也好!,我们旗人没这么娇贵!”额娘说道,转眼间她又大声喊道,“别忘了返来吃饺子!”
“说甚么呢,你!”三妞不乐意了,她眼一瞪,很有额娘风采,“有事说事,没事滚蛋,别找不痛快啊!”
呵,这是甚么形象!肃文设想着阿谁模样,喟然长叹。
二人欢天喜地地接过票子,转眼间,又眉开眼笑地凑到肃文跟前,肃文顿时闻到一股熟谙的樟脑球的味道,敢情这两小子与本身也差不离。
他看看左边这个象柴炭般的小黑瘦子多隆阿,又看看阿谁虎背熊腰的高个子胡进宝,“缺银子使了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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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反穿戴羊皮袄,牵着赛虎,全部内城没有不熟谙你的!”嫂子含笑道。
“二爷,天泰轩的!”
“啊,我?甚么路数?”肃文迷惑地一拍脑门。
几个伴计目睹这一家人要进门,都急眼了,一个小个子伴计一下拉住了肃文的马褂,满口山西老陈醋的味,“额滴二爷,您这灰鼠皮的马褂,也值很多钱吧?”
“老二,多少天了,光进点米粥,如何行?来,这是天泰轩的抓炒腰花,桂花肉,你最爱吃的,阿玛晓得你爱吃便宜坊的十锦火锅,等明天,阿玛亲身给你去叫。”阿玛很慈爱地笑着,伸筷给他夹菜,涓滴不以赊账为耻。
他看看这一家五人,满是一家子,甚么仆人、嬷嬷一个也没有!
“不过,大过年的,初五店铺才开门,你到哪弄钱去?”阿玛担忧道,“家里的银子本来未几,都预备着给来拜年孩子的压岁钱,这礼不能缺!”他并不忧愁,悄悄呡了一口白酒。
“你们负债另有理了?”
他看看阿玛,又看看额娘,头也不回走进院子。
捧杀!赤果果的捧杀!呵呵,不过内心舒畅。
“没钱别赊啊,如果皇上情愿把北海的白塔赊给你们,你们也敢赊!”他的内心话让一个小伴计给说出来了。
“老二,别想了,不就是点银子吗?我们这是铁杆庄稼,发了月钱再还嘛!”额娘过来把他拉回了饭桌,“来,这两条丰台暖洞子出产的黄瓜,你看,碧绿的,尖上还带着点黄花,额娘特地给你留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