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像训她，冷着脸：“今后别随随便便下跪。”
荣树道：“记着，这便是麋鹿的模样。”他敲了敲她的脑袋，行动却很轻，像在轻斥，“今后别人问你最喜好的兽类，除了凤凰与兔子，别忘了还要说麋鹿。”
凤青展开了眼，瞥见了小女人红十足的眼睛，她趴在床边，窗缝漏出去的月光落在她身上。
他活了六百年，也不晓得冷是甚么玩意。
日暮西陲，入夜得很早，天涯一片昏沉，毫无星子，亦没有一点亮色，梅园里照明的暖玉折射出缕缕青光，透过密密麻麻的鹅毛雪，落在地上的梅花瓣上，构成斑班驳驳的亮影。
荣树一眼扫畴昔，数了数，足足十九刀。
眼眶潮湿，低下头颅，她又磕了三个头，声音哽咽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弟子择华，伸谢徒弟大恩。”
“那我会殉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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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出去。”
弯下一身傲骨，她跪在了他面前。
这老凤凰，真下得去手。
它有一双通绿的眸子，清澈，却又迷离，洁净与柔媚毫不冲突地揉杂着，像一汪安静的清泉。
她的眼睛，一如既往的洁净又纯粹，像洗了听茸境的雪，毫无杂质。
“桃花……”
凤凰嘶鸣的声音，不休不止了整夜，这嗜骨钻心的疼，他得忍着，撑着，受着，也甘之如饴着。
如此沉重怆然的说辞，她倒理所当然，一点踌躇都没有，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孤勇。
荣树脚下愣住，半晌，回了头。
小女人流光溢彩的眸子，俄然就这么暗了下去。
“呵。”
“蠢。”
罢了，冥顽不灵的何止她，本身不也无可救药，五十步又何必笑百步。
“我在这等青青。”她不归去，坐在听茸小筑的石阶上，几次往寒冰潭的方向张望。
桃花这才破涕为笑，两只手捧着凤青的脸，像个小老太太普通丁宁：“青青，你今后甚么事都别瞒我，病了难受了，也要奉告我。”
她坐着，持续等。
他回身，背脊笔挺，很高，也有些瘦，却很宽广。
荣树想，他啊，估计不是来收尸的，也不是来给老凤凰痛快的，真是着了魔了。
“妖尊。”
桃花感觉谨慎肝都软成一滩水了，凑上去，啄了一口凤青的唇角。
傍晚时，阴云密布，无风，桃花抱着膝盖坐在听茸小筑的石阶上，吸吸鼻子，咽了一口冷风。
凤青低眸，毫无赤色的唇悄悄张合着。
绿光再次缭绕，半晌，荣树便幻回了人形，懒懒披着衣袍，微微敞开，暴露脖颈与锁骨，慢吞吞地走到桃花面前，倾身低头，对上她的眼睛。
“青青。”
昏暗里，一双殷红的眸子突然抬起。
鸣谷从速解释：“妖尊闭关修习时，清净些好，小殿下去了妖尊反而会用心的。”想了想，用心往严峻了说，“如果修习时被打搅了，严峻的话会走火入魔的。”
半晌，缓缓脚步声传入洞中，闲庭信步般不疾不徐。
“你终究醒了。”
荣树哼了一声。
凤青伸手，抓着她的手：“陪我。”
再疼，也决然不能落空明智，半晌都不可，即便一刀一刀剜下去，即便将体内躁动狂乱的血放得一滴不剩。
一身白衣，浑浊不堪，血迹斑斑。
夜已深，雪鸟轻鸣，叫个不断歇。冬盛的雪，下得缠缠绵绵，没完没了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