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婼儿的眼神在白慕谦与孟玦身上来回逡视,终究落在了孟玦的手指上,愣住。
倒是此时,孟玦俄然一双凤目转向韶婼儿,眸中的神采是韶婼儿未曾见过的锋利,但听他语气降落,却又模糊含着感喟,似自语普通地说道,“为师恰是为此事而烦心,雾谷长年瘴气,一小盆紫竹已算可贵。可就这一盆竹子,为师也是经心顾问,现在,已过四载,可这竹子还是如初时普通大小,莫不是为师的错误,竟连戋戋一盆竹子都养不好?”
且非论她畴前究竟为何种身份,但就身困雾谷这四载而言,孟玦的确待她不薄,先是收她为徒,将她出身相告,又亲授她剑法,对此,她心底是存着一份感激的,可恰好的,这孟玦又从未分开过雾谷,既未分开过,如何独独对她的出身了如指掌?乃至待她远远优于其他弟子,如此各种,固然她无数次压服本身要信赖孟玦,可又,如何不悄悄起了狐疑,对他有所保存?
实在,以孟玦之对民气洞若观火,如何会窥不破她一向谨慎藏着的那点心机?
韶婼儿愈想心愈凉,面上早已惨白如雪,立在孟玦身边的白慕谦见她面色不好,不由乌瞳收缩,却始终哑忍着不吐一词,肃立在原处,袖袍中,手早已紧攥成拳。
白慕谦始终抿唇不语,但却在见到这只纹案简朴的锦盒后,忍耐不住地失声唤道,“徒弟……”
孟玦却目光未离那只颀长形状的锦盒,面上神采微动,却又用心表示地毫不在乎,清浅抬眸,对着韶婼儿呼唤道,“婼儿,过来!”
第61章 雾影遮月(三十三)
她心头一窒,垂在身前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,孟玦这话虽言在为这紫竹生得迟缓而烦心,可又,何尝不是在提示她?到底不如其他弟子那般待贰心下无防。
白慕谦眸中有点点光痕在碎裂,不成置信地看向孟玦。
而孟玦却假装未见普通,接着开口唤道,“谦儿,你也过来!”
孟玦闻言,唇角不着陈迹的勾起一抹不浅浅的笑弧来,凤眸里似有一丝浅淡的光彩划过,撤开了抚在竹叶上的手指,直起了腰身,还是双手负于背后,盯住韶婼儿,点头轻道,“听了婼儿这话,为师心下倒也欣喜了很多。”话落便不再言语,撇下身边的白慕谦与立在不远处的韶婼儿,抬步径直朝书架一旁走去,顺手自书卷丛中取下一只精美的锦盒来,端在掌中赏玩。
韶婼儿神情有些木然,适口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接道,“徒弟多虑了,这紫竹虽较其他竹子耐阴,可也是极喜光的,许是这谷中晴日太少,刚才长得迟缓了些。”
只想不透的是,为何是她呢?是以,心下便更加渴盼早日在孟玦这里学成,好待分开这雾谷,去寻个究竟来,只不想,本来孟玦对她这点设法也早已看破。
白慕谦闻言,喉头一滑,方才还未说完的话就这般生生卡在了喉头,顿了小半晌,当即哽声应道,“是,徒儿明白!”话落,便退回了原处,薄唇紧阖,不再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