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父老是布衣素服,在遥遥一端对她含笑而望。
穿太重重新月门,沿着梅林小径一向向西,转到竹林旁,那一片竹还是苍翠,竹身笔挺如剑,片片叶子碧绿翡翠,远了望去倒似一片碧云天。
舒仪揉了揉额头,想到那张纸柬上的笔迹,感觉面前朦昏黄胧,仿佛答案就在面前,却又掩在层层迷雾中,不晓得扒开后是明月当空,还是乌云蔽日。她细细一想,说道:“趁现在事还没有闹大,得让宁妃绝了这动机。”
每教完一字,他就柔声问:可会了?
他目不识物,便固执她的手,一笔一划在地上教她写字。
舒仪让文绮给了赏银,相士欣喜地拜别。
她常日对他又敬又怕,那夜却借着酒胆说了很多话,不管是奇思妙想也好,是胡言乱语也好,他老是面色温润,悄悄地听着。
舒仪模糊感觉不安,这些日子官员到访,送礼拜见络绎不断,舒家的风景一时无二。舒家是门阀为首,当初在昆州时,罗奕也曾直言:舒阀之势,比如攀山,已近峰顶,其势险要。
他唇边噙着淡笑,神采不改。
枝杆在地上划起深痕,撇,捺,横,勾,字随便走,铁画银钩,她向来不知写字也有这么多兴趣,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地练习。
相士点点头。舒仪让文绮把筹办好的生辰八字都拿来。她们坐在种满金钟梅的院中,行事让来往的奴婢看地清清楚楚。
舒府后门是一条僻静长巷,舒仪原觉得相士会今后处分开,她轻巧地从竹枝上跃下,见一个身影在墙后盘桓不定。但是锦衣玉带,服饰雅洁,绝非刚才的相士。
漫山枝叶抽出新芽,树下没有他的身影。
听到这温润如春雨的声音,她内心突地一跳,健忘了答复。
她不懂,却认死理,只要在这里等,他或许会返来看一次,哪怕只要一次,就不会错过一世。
第二日凌晨,日光才现天涯,她就兴仓促地上山。
他坐在树下,眸中如沉月色,仿佛有异彩,又仿佛是寒光:“你已大有长进了。”
舒仪和舒陵筹议请一个方士,批一批命理,只要说舒仪和三皇子的八字分歧,以宁妃的脾气,必定会对这桩婚事重新考虑。
舒仪快速站起家,裙上的穗带飘荡如舞,抛下一句“我去看看”,回身向刚才相士分开的小径追去。
他才走,舒陵和祥伯就从院子的另一头走来,日光拖着他们的影,长长的掩在梅树下。
舒陵先不觉得意,待舒家的访客多了,不由烦躁起来,她对舒仪说:“我瞧宜寿宫的意义,是非要你做侧妃了。”
舒仪昂首望天,万里无云,澄空温馨,那里有甚么“祥云”,心中感觉好笑,脸上却不露分毫,依着相士的话说:“先生贵言,不如替府中指导一二?”
舒仪晓得绕过竹林就是后门,舒府的奴婢散去大半,此处僻静,竟无人打理。她环顾四周,并无人影,伸脱手,腕上那只黑丝盘绕的手镯露了出来。手一扬,黑丝镯转动起来,突然展开,化成黑线缠上了竹枝,另一端还是缠在她的腕间。
真是其势险要――这些年圣上病重,舒老行事大有收敛,为的不就是这一步之差。再进一步,就是千丈绝壁。自从宁妃娘娘提出婚事,模糊然就把舒阀推前了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