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仪转头看向院中,阐发道:“何况,最首要的一点,太子才识过人,品性更是端方,这是举国皆知之事,废太子,又如何会是这么轻易的事。”
舒轩几不成见地蹙起眉峰,半闭起眼,院中静地落叶可闻,舒仪停手,不甚在乎地捋捋衣袖。他伸脱手,扯住她的衣袖,细心一看,淡萍色锈边上淡淡浮着汗水的陈迹。
清鸣的剑音,以银瓶乍破之势拔地而起,划破一苑的沉寂。她走到院中,舒轩正在练剑。剑气荡漾,满院残落的梨花破败一地。
“老头子把我们都召返来,想必是有大行动。他为人这么谨慎,又如何会做无用之事。”舒轩看着她,目光笃定,“老头子这两年态度恍惚,行事也古怪,我怕他对姐姐倒霉。”
她很猎奇……
舒轩望向门内,暗沉沉的一片,只要稀稀落落几盏灯火:“姐姐呢?到了吗?”
当今天下,启陵淮帝膝下四子,太子郑信,是先皇后张氏之子,幼时聪慧过人,八岁之时,淮帝戏言问信:你看太阳与都城,哪个远?郑信随口答道:天然是太阳远,只传闻是从都城来,却从没传闻有人从太阳来,天然是太阳远。淮帝大为欣喜,第二日宴请众臣,又重问郑信这个题目,郑信想了想,又答:都城远。淮帝失容,惊问:如何与昨日分歧。郑信笑答:现在昂首只见太阳,不见都城,天然是都城远了。淮帝大喜,当即曰:此子锦心绣肠,颇似朕风。不久以后,郑信就立为太子。
舒轩沉默地点头。管家陪着他一同走进院中。一起无声,管家拿眼偷瞥舒轩,晨光之下,他目视火线,新月白的军人袍纤尘不染,就仿佛刚从花圃中信步走来普通。面上也无一丝疲惫之态,端倪如画,水漾瞳眸,清俊不成逼视,只是神态间冷冷酷淡,寒澈如雪。
“轩,我要做的,可不但是舒家的能者!”舒仪迎着阳,笑眯眯地说道。
“皇上与太子并无嫌隙,就算宠任刘氏,也不会这么冒然。何况,太子乃已故皇后所出,身份崇高,朝中自有重臣搀扶,三朝元老杨元宇是帝师,又是太子的教员,皇上夙来敬他三分。都城有了传闻,你可见杨老上书?”
舒轩为她调笑似的口气所染,暴露淡淡笑容:“姐姐也以为皇上要废太子,改立景王为储?”
“怕甚么?在他们眼中,我又有甚么用?行事无度,贪玩好乐……”她漾起笑,乌黑的面庞在五彩映霞下悠然自如。这些年来,舒家高低对她的摸索次数已经减少到了寥寥可数,看来他们真是放心了。
“姐姐怕么?”
剑入鞘,他坐到舒仪身边:“老头子顿时就要到了,我必须赶在他之前到。”
“轩……轩少?”闻讯急赶而来的管家认出来人,笑着迎上前,“山路不好走,如何赶着天没亮就上山了,也不告诉主子们一声。”
舒仪笑着拍拍廊栏,俯身就坐:“我觉得,你要过两天赋到的。”
万籁具寂中,她听到舞剑的声音。
“轩少,现在时候还早,都没起呢,我让下人办理办理你的院子,你先歇息下。”
厉芒大胜,剑锋透出碧寒的淡青,突然一个回身,他回身看到檐下的她,手势一顿,满院的剑气尽消。脚尖一点,一步之间,上前近十米,他站带廊外,和她面面相对:“姐姐!”
风静雾薄,花吐清露。喧闹的凌晨,舒苑稀落的灯火渐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