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老闭着眼静躺着,光阴沧桑,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陈迹,即便没有皱眉,眉间拢起的川字如同雕镂在那边。舒仪曾经惊骇过他锋利的目光,现在打量他的脸,不知是不是屋内灯火不敷,两鬓斑白,皱纹精密,实已是个迟暮的白叟。
舒仪张了张嘴,声音有些颤抖:“那是甚么时候的事,我……我如何不记得。”
舒老半身靠在金银丝褥的锦团上,沉沉地笑了一声道:“在我眼里,你们还都是孩子,既然是孩子,都应当有属于孩子的奥妙,我不会多问你甚么,只是从现在开端,我但愿你用实话答复我,不肯意说的你就不说。”
舒老咳了一阵,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气全吐出来似的,舒仪急地手足无措,幸亏药碗还是温的,她扶着舒老喝了几口,这才把咳嗽压了下去。
“不想。”舒仪决然道。
舒仪眉一蹙,低声道:“太公想听甚么实话?”
舒老暴露一丝浅笑,又喘口粗气,说道:“才4、五岁,你哪还会记得,当时很多人都说你娇纵刁蛮,但是你挨了先生的骂,只会偷偷躲着哭,从没有到我这里告过一次状,如许的你――怎能说得上是刁蛮。我不怕你落下恶名声,这世上多有明眼人,天然有人知你懂你,可我怕你骨子里的大性大情,又轻易轻信人,你生来就游走在权力边沿,如许的性子,岂不是要让别人欺负……”
舒仪站起家,只感觉双腿腰间酸麻,端过药碗,闻声舒老含混地低语了一声。她俯下身子,把头凑到舒老跟前:“太公?”
舒仪见他呼吸短促,胸口起伏不定,仿佛很痛苦,赶紧劝止。
他满脸皱纹,因为肥胖而双目凸起,舒仪看着他,内心就不由有些酸涩,点头说:“好,我会说至心话。”
舒老放心肠松了一口气:“我身后,你和你五姐立即分开都城,把这个宅子和产业全数送给皇家,我活着的时候圣上不会怀旧情,等我死了,他或许会心软,你们这些小辈对他也没有威胁,他定会放你们一马,可到时候,其他门阀贵胄不会承情,你们即便受些欺负也要极力忍着。”
舒仪依言坐下,舒老端起药碗喝了两口,眉头深深皱起,说道:“人老了……就越来越怕苦。”
舒老一摆手:“今后?我怕没有多少今后了,”沉默了半晌,他又打起精力道,“我明天要奉告你实话,圣上已经下定了决计,我必必要死,如果我不死,舒家其别人就会遭难,你明白吗?”
舒仪扶正他的身材,轻拍他的背脊,一径劝道:“太公想地太多了。”
舒老点头,轻声道了一声“好”,说道:“你们去昆州后的事,我早已听闻。我晓得你们两个才调横溢,却也没推测你们做地如此之好。小七,你为昆州王进城挽反响名,另有水患措置都做地极好,但是过分锋芒毕露,我猜想已有很多人把目光对准了昆州,但是现在都城正忙着打压我们家,以是还未对昆州施以手脚,今后可就说不定了……”他俄然睁大眼,混黄的眼中掠过一丝精光,“如果……如果有那么一天,你要让小轩紧紧掌控住苍龙旗的军权,而你,也要防备想要夺权害你的人,千万不用心软。”
舒老说完,仿佛累极了,眉头皱地更深。舒仪劝他:“太公歇息吧,有话等身材好些了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