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衍儿的伤如何样了?”天子问。
约莫是被他战战兢兢的模样逗笑,天子收回降落的笑声,在空旷的寝殿内回荡。王博却不敢笑,他几近就要哭了。
展火线才故去的时候,天子心疼他,经常将他带在身边,宫中经常有犒赏,从金银到吃食,让他感遭到方方面面的体贴。但是自从这个女人得宠,陛下与他之间的间隔便变得悠远。郑衍出世,天子最心疼的儿子就再也不是他。
王博在心中沉默长叹,心中挥之不去的忧色——到底还剩多少光阴。
天子久病不愈,郑信却日渐沉郁,他的耐烦一日日消磨,狐疑与野心在悄无声气地滋长。
长史说完那一句回身就走,临走到大殿门口,转头朝内看,正都雅到平素温润的太子暴露一个狰狞果断的神采。她心中惴惴,不敢多看,从速回宫复命。
王博膝盖一软,又要跪下去,在天子深沉谛视下硬撑着,他道:“几位殿下都很好。”
天子不耐烦打断,“不准废话,直说。”
太子眼皮一跳。
天子一挥手,“别人都说你不会说话,朕看都是误传。”
天子回宫病倒的动静,不过几日都城中就已无人不晓。太子与景王的冲突也逐步了了,即便是病重中的天子,偶尔转好,也是苦衷重重,难以经心养病,就如许病情反几次复,转眼就拖了大半个月。
这段时候,刘阀盯着郑衍刺杀一案做文章,明天找到一些线索,明日又刨出一些证据,死去的刺客并无身份,刘阀却另辟奇径,前几日,刘览又有了新说辞,刺客面阔耳大,枢纽细弱,清楚是关中人的长相。这句话虽未指明,映照却较着——关中是展阀发财之地,家中所养的卫士,也大多是关中人。
皇后的长史俄然来到东宫,皇后听闻东宫本日罕用炊事,特送来一些果子糕饼。郑信称谢收下。长史在宫人不重视的时候,轻声说:“刘妃还未从永乐宫中出来。”
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,天子已经召宫人来换衣梳发。王博掀起眼皮,朝龙榻上暼去一眼,只见天子一脸病容,神采疲劳,虽强撑着身材,手脚行动皆是痴钝至极。
想到旧事,郑信脸上闪现出记念与痛苦的神采。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阴暗动机变不成按捺勃发——如果陛下就此大行,没有易储的圣旨,他顺理成章便可……
王博把头垂在龙榻之前,殿中烛火透明,他却恰好跪在了暗影里,“陛下,此次昏仆乃是正气亏虚,劳倦内伤引发气血逆乱,风、火、痰、淤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