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六个丫环皆在房里等着,采芙为了那紫水鸡,撇着嘴不乐,碧秀藏着苦衷,描述也懒懒的,绿儿见这两个忧忧愁闷的,便也不说话儿,另一两个粗使丫头瞧这步地,更是吓得不敢吭气。
碧秀忙叩首,泪道:“莫说这辈子,即便下辈子,下下辈子,碧秀也情愿服侍在蜜斯跟前,没一声牢骚的。”
见她如此,玉翘持续道:“方才从母亲房里出来,听绣画说了些你的事,你想自个处理我不拦你,有了成果奉告我就成,如自个过不去想寻个帮忙的,也可讲与我听,替你拿个主张还是成的。”
三言两语下来,玉翘会了意,侧身叮咛采芙:“你先归去,奉告碧秀让婆子用桃枝和木槿叶把水煎了,待我归去沐。”
碧秀直接至她脚面前跪下,死命磕了三个头,这才仰起脸儿悲道:“自打从宫里出来便在哥嫂家住着,方晓得他们嗜赌,奴婢在宫里攒了些钱,也被他们或偷或逼或诱的皆拿去了。这还不敷,又想着法要把奴婢卖给七旬员外做小,迫着无法,这才偷跑出来,哪晓得他们竟找到了这里,昨求着太太要把我领归去。”说到此,她哽咽难言,半晌才流着泪道:“奴婢就是死或去尼姑庵里绞了头做姑子,也不会如他们意的。”
玉翘蹙了眉,沉吟道:“怎忒又是赌字?现在府内府外皆是嗜赌之人,这晏京的百姓无其他事可干了?”
待丫头将盆壶拎走,小厮出去端掉桌子,统统清算安妥出去后,玉翘自个新拿了条枯燥的大洋巾,裹着边吸着滴下的水滴,边拿眼瞧着碧秀,静待她开口。
这绣画也是个察颜观色的聪明人儿,见她俩神情不霁,倒也不分开,只拿些平常的话酬酢。
默了一会,玉翘才道:“莫再跪了,谨慎膝盖疼!你的情意我且晓得,等哪天你哥嫂再登门,我来替你调停就是。”
打了那夏侯家的侍童,玉翘便朝自个院子慢吞吞走去,瞅了瞅跟在身边的采芙,一副蔫头耷拉的模样,只觉又是不幸又是可气。
采芙含着眼泪,赤着双颊,尽管点头,还待说她两句,却瞥见张氏的大丫头绣画,立在那一漫子墙碧绿的捆石龙前,瞧到她近前,忙接迎上来。
她又瞅着她的眼,当真问着:“这此中少不得要使些银子堵他们的心,你要细心想好了,使了这些钱,只怕这辈子你得服侍我了!”
这时绣画才说:“此事方才太太才想起,就急催催的让我来找翘姐儿,你房里碧秀阿谁丫头,原是在太太身边服侍的,昨她哥嫂上门来求,说这碧秀年纪大了,总要婚配之类的,想着让我们放她出去。现毕竟这丫头给了姐儿,太太没这精气神管,统统由着姐儿作主就是。”
玉翘想着这绣画是个明哲保身的性子,万事不肯出头的,此时倒热情起来,由不得挑眉笑道:“能让绣画开口多说这么些句,是碧秀的福分,我自会多放点心的。”
回了房,碧秀已命几个小厮搬来了黄花梨长方条桌,上搁着白瓷掐金锦鱼戏莲叶大沐盆,里间已盛了浅底的凉水,左边叠着洁雪般的大小洋巾帕子,右边划一摆的是鸡子白、猪苓及宫里赏的茶油膏,一并还放着象牙梳及篦子等。
碧秀满面苦意的说:“蜜斯不知,现在城里地下赌庄横行,赌类繁多,往昔日伏夜开,买卖红火的很,此中不乏使些下作伎俩,惹得人入了瘾头,便再难拔出,非输的倾家荡产不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