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振威又瞧了瞧玉翘,她银牙咬着唇儿,脸儿绒绒的有些凝了冻,毕竟还是慌慌怯怯的碰上了他的眼眸,有碎碎的波纹似要溢出。
话未说完,却见那远坐着的周振威却昂挺胸地立了起来,拱手作揖,朗声道:“回禀公主,此味点心是微臣呈供的。”
她回身唤了小宫女近前,低声叮嘱几句,那人便依言双手捧起碟盏,摆至新阳公主面前。白玉碟中,这点心状如压扁才子缠臂金,色似胭脂调水晕染开的红,起皮掉酥,一脉盈盈生香。
方雨沐自知失态,便惨白着脸儿,惶恐垂,噤声不言。
“这真是桩奇怪事,本宫只是想瞧瞧谁那么大本事,做了如此甘旨的点心,想着把她好好的夸上一番,倒无人肯认了!”新阳公主瞧着世人纷繁低语,眼底终是掠过一丝不耐,语中也渐生薄怒。
周振威晓得自已敬爱的女人必藏着个奥妙,这个奥妙乃至能够见不得天日,但,那又如何,他不介怀,也淡定安闲,如有能够,他情愿在她困顿有力时,拉她一把,即便饮鸠止渴,他亦甘之如饴。
“这是何种点心?”新阳公主眯起眸子打量着,展了猎奇之颜,甘旨珍羞她遍尝无数,此物倒是头一回见。
“之前查验食盒时,偶然觉少了楚家女人的,必是微臣有所遗漏,就想着总要美满才是,便将自带的食盒中,那份点心凑了一份补上。”周振威沉稳平静道:“这沙枣松穰红酥卷是微臣在碎花城戍守时,常食的点心,只觉味美,年关回转晏京时,便带了些沙枣干果交于府中伯母,趁便讲了制法。还请公主恕微臣渎职之罪。”
方雨沐恭敬道:“此点心名叫沙枣松穰红酥卷,此中有一味沙枣,仅胡汉交界的碎花城独占,源起为关外胡人饮马放牧时随身照顾的果饼,口感非常粗糙。巧着制饼名师燕飞虹正游历至此,便做了改进。使此物皮酥而不散,馅儿柔嫩起沙,甜枣味纯浓。又因简朴易做,家家户户皆得其法,逐成本地一道家喻户晓的名点。”
新阳公主品得鼓起,已有宫人再四周扣问,此点心是何人所制。
“听雨沐如此讲来,本宫倒是想尝一尝。”新阳公主任由宫女切下小块,兴趣勃勃地挑起尝了又品,由不得点头奖饰:“雨沐确是个有见地的,此物外酥内却滑软,枣味甜润适口,倒把如蕊那道菱粉糕给比了下去。”
那小翘儿就是风景霁月之下,扭捏轻曳的蔷薇花儿,荏弱而柔滑,软香到了极致。让他如许粗糙冷硬的男人,即便再心坚如石或豪情万丈,也被这份清灵秀雅重重震颤了神魂,唯能做的,只要秉住粗重的气味,用体内最深处的和顺,非常谨慎翼翼的细细嗅其香,悄悄窥她启颜轻绽。
他就是凶悍虎兽,即便转了疆场,即便敛藏着尖牙利爪,还是威风凛冽,令人望而生畏。
周振威安闲淡定的坐着吃酒,汲着氛围中弥散的甜软芳香,了望远远花光柳影,燕飞莺啼的美景,再回眸把那揉捻着自已心肝不放的小翘儿看个纵情。
她俄然眨眨视线看向玉翘,浅笑着问:“楚女人,我所说的可对否?”
“多谢公主宽宏!”周振威再次作揖谢过,复又重新坐下,不经意的朝玉翘扫了几眼,却见她也正怔忡的瞧着自已,似喜非喜,似泪非泪,那眼眸中的碧池如被春日暖阳温热了般,氤氲出薄薄的雾气迷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