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手撑着矮墙,朝下看去——一群人紧密环绕在若妃身边,台下空旷,唯有摔昏畴昔,存亡未卜的柳絮一人。
“啊!”若妃不堪巨力,顿时被冲撞出去,二人揉身一团,拉扯间,竟从凤鸣阁高台上跌下——
“都滚出去。”赵献额上青筋绽出,神采却非常安静,持续说,“把它给朕,段灵儿。”
段灵儿感觉面前恍惚,几近看不清赵献的神采,眼泪积满了,不堪重负,终究簌簌落下,她却仍然死死咬住他的手,越咬越重,仿佛要将统统仇恨一并报了,作誓要咬下一块骨肉来。
血稠浊眼泪,顺着她的下颚滴落,献帝伸出另一只手,吃力地从她怀里夺过那盒子来,若妃适时上前,以簪子别开铜锁。
“娘娘——!”高台下传来嬷嬷凄厉的叫唤声,“娘娘您别吓老奴啊!”
若妃接过灵牌,“交给臣妾来措置罢,圣上存候心,定让逆贼挫骨扬灰。”
独在他乡为异客,重阳佳节,倍思亲。
“不——!”丑妃收回一声可骇的嘶吼,浑身紧绷,野兽般突然跃起,钩指成爪,说时迟当时快,一把掐住柳絮的脖颈!
亡兄——宋庆成之灵位
“来人,”献帝道,“将逆贼宋庆成灵牌,燃烧成灰,再将灰烬扬于牛马棚圏,放猪狗啃食踩踏。”
丑妃鄙人坡翻滚时不知为何俄然愣住了,没能摔下高台,本来是那块被她死死抱住的灵牌,竟卡在台沿下排水用的石龙口里,阻住了下落趋势。
献帝只感觉胸中胀痛得几近爆裂,一口气高低不得,握指成拳,用拳头狠命捶击胸膛,连续捶了十余下,方呼出一口浊气,狠恶咳嗽起来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,他死力按捺。
透明的灯火将最后一撮暗中燃成灰烬,冷风穿堂而过。
锁孔里收回一声陈腐的仄音,缓缓将盒中之物展现在世人面前——那边并没有所谓巫蛊,没有针扎小人,也没有蛇虫鼠蚁,盒底下,只悄悄躺着一块牌位。
“段灵儿!”事发俄然,献帝死力展臂,却只抓住她一方衣角。
她们在说谁,段灵儿呢,她如何样了,为甚么没有人看她一眼呢?她的宫女呢?不是有个叫……青瓷的小宫女么?
斯须之间,尖叫声,哭喊声,一时阁前人声鼎沸,呼号委宛,世人簇拥而下,时候变得黏稠,那些喊声被拉得痴钝而悠远,献帝手臂不住颤抖,望着掌心的碎布发楞。
牌位上以朱漆勾画出八个字,笔力遒劲清秀。
献帝感觉心底某处撕心裂肺地疼起来,仿佛在号令着摧毁,即位以后从未有一刻如此时普通,他想杀人。
献帝脚步踉跄,半边身子已麻透了,陈国昌本身后搀扶了一把。
“啊——!我们娘娘见红了!快来人呐!快来人呐!”
“快来人!护驾!快护驾!”若妃大声呼喝,御林军鱼贯而入。
“好,”他笑起来,眼底尽是嗜血的残暴,“很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