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了,天下上那里有那么多光怪陆离之事。梅谷中住的,毕竟是凡人,也感染人间炊火,亦交友贩夫走狗。而安远镖局,因与梅谷相离不远,谷中如有物什来往,大多相托。一来二去的,便熟谙起来。
俞莺巧也不扯谎,点头道:“的确是殷女人指导。”
俞莺巧抱拳称过谢,也没急着开口。只是静等那落子的声响缓下,方才开了口,道:“打搅公子雅兴,鄙人安远镖局……”
“要晓得你们安远镖局这么利落,我早该托镖才是。”男人道。
俞莺巧有些难堪。本身边幅如何,她内心也清楚,不敢傲慢。先前父亲也叮嘱她要好好打扮,本日她已经选了最好的衣裳,略做了打扮,没想到,还是……
“嗯。这倒没甚么。”男人一边说,一边取了面铜镜来,端在她面前,道,“你今后就这么打扮。”
肖让沉重地叹口气,一字一顿隧道:“从色彩最浅的开端理!”
俞莺巧听他这么说,想起了闲事。她想了想被叮咛过的话,起家道:“这趟镖,我安远也有前提。”
这番回绝,早在料想当中。俞莺巧只点了点头,道:“既然如此,也不难堪公子,只是这趟镖恕我安远不能接取。衣裙洗濯以后,我再亲身送回。就此告别。”
俞莺巧的手猛地顿下,不解他话中意义。
“啊?”男人明显不悦,“谁跟你说我会这工夫的?”
男人顿生一脸的纠结烦恼,思忖了好一会儿,终究不甘心肠开了口:“好。我忍了。”男人带着不忿,走到一旁书架上,取了一本厚厚的书册来,递给俞莺巧道,“既然谈妥了代价,你安远镖局也要遵循我的端方。口说只怕你记不住,这上头全写清楚了,细心记下,千万别错。”
等她应过,他捧着匣子走出去,看到她一身打扮,又是长叹一声:“唉,女人产业雪肤冰肌,你这个肤色,真是神仙也难救。啧,衬得衣衫色彩更轻浮了,找点东西镇一镇!”他说着,从衣箱里找出一条石青根柢银红流云纹的披帛,伸手一展,一半披上了她的肩头,另一半挽入她的臂弯。他又核阅一番,松了口气:“我也算尽了人事了。”说罢,又拉着俞莺巧坐下,抬了抬她的下巴,道,“这张脸我也极力而为吧。”
“很好。清算东西吧,再不出发只怕赶不上琴集。”肖让说着,指了指一边的衣柜,“你把衣裳取出来装箱吧。”
俞莺巧无话,照做。
俞莺巧没推测他的身法如此之快,一时候有些怔忡。面前之人,披发未髻,一身蓟色春衫,淡雅清素。腰间玄色长缨系着白玉环佩,行动之时轻响琳琅,恰是一派君子气度。再看他的面貌,俞莺巧思来想去也找不着合适的词句描述。若说英朗,则少几分清逸温秀。若称俊美,却又折了几分萧洒疏朗。端得是端倪如画,卓尔不群。
男人一听,几步挡在她身前,道:“你这是要拒镖?”
回绝的话尚来不及出口,笔尖轻柔,已落在她的眉梢。她只好僵着身子,不敢转动半分。面前的男人,神情中全无邪念,清澈双目只专注在笔尖。好似他面前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女人,而只是一副待上色的仕女图。
俞莺巧有些不安闲,却还是点了点头。待那男人走后,她细细看动手里的衣物:杏色衣衫并霜色裙裾,红色丝绦,系青玉,缀珊瑚小珠。她略略有些摆荡,长年江湖行走,她衣衫多是暗色,这般柔滑素净的衣衫,与她当真合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