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和道:“打前个儿开端,升儿就不断地问我姐姐可返来了?是早也问、午也问、晚也问的,问得我呀,怕是耳朵里都生了茧子了。”
进了周遭斋,正都雅见苏嬷嬷正给母亲按头。
五姨娘本名郑惜人,她母家郑氏一族原不过商贾出身,万历十年时,宫当选九嫔入宫,郑女曦阳被封淑嫔,次年诞育云和公主晋德妃,万历十四年的时候生皇三子朱常洵,封了皇贵妃。按说郑皇贵妃与天子恩爱有加,荣宠至极,可惜她父亲郑承宪倒是个不学无术的小人,矜持身为国丈,整日里横行霸道,惹朝臣非议。幸亏郑皇贵妃很有手腕,汲引了族中其别人才,这才颇成气候。
郑氏气的横眉竖眼,只狠狠道:“你觉得那点银子我会放在心上?我母家有贵妃姐姐在,还奇怪你那点东西么?”
说罢在场诸人皆忍俊不由,掩面藏笑。郑氏尚且不觉,我接着道:“我看姨娘鬓角那只牡丹纹金簪格外精彩。”
郑氏耻笑一声,害羞带怒的说道:“真是看不上你这娇柔造作的模样。”
“大家有各命,我就是日日服侍老爷的命,大夫人就是生儿育女的命,一对窈窕女儿不敷,生的儿子都温润有礼。”五姨娘固执白玉扇子的手正欲摸向升儿的侧脸,升儿机警的闪躲到我身后,只教郑氏手停在半空,难堪的收回,假用娟子擦一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,矫情道:“这鬼热的气候,真叫民气烦。”扇子也扇得更加带劲。
母亲幽幽的叹了口气,直教人感觉她心力交瘁:“如果端庄人家的女人,我自是不会阻着拦着。可你父亲竟混迹于烟柳巷中,还暗里购买别苑安设那女子。这事还是你五姨娘起首发明的,一下就闹得全部方府不得安宁,就差满城皆知了。”
升儿听到苏嬷嬷就心惊,别说他了,就是我小时候抱病也是顶怕了苏嬷嬷的,老是能找大夫寻了最苦最难喝的药来。
我又扣问他道:“夫子比来给你的功课做得可好?”升儿既是方府嫡子亦是独子,祖父和父亲都对他寄予厚望,自小便悉心调教。所幸升儿资质聪慧,学甚么都快,老是不孚重望。
郑氏出言如此不逊,而华和面上竟似毫无反应,只眼神里有一丝尴尬罢了。
这会子,两个华服丽饰的女子由着一团侍女簇拥着走了过来。为首的五姨娘郑氏彩绣光辉,体格风骚,身量苗条。万缕青丝由着枚嵌宝胡蝶牡丹纹金簪绾成转意髻,侧面插着镶玉蝶恋花步摇,面若桃花,长眉入鬓,一双丹凤三角眼含骚带媚,鹅颈苗条,肌若凝脂,指如翠绿,捻着牡丹绣帕,中间跟着的三姨娘周氏肌肤微丰,端庄风雅,和顺沉默。
我笑道:“小滑头,好吃的点心是没有!不过山庄里的柑桔正甜,徒弟叮嘱我摘了几箱返来。我早上叮咛人去挑些顶好的给你送去,不过记得可不准贪吃呵!不然嘴上生了疮,我叫苏嬷嬷给你擦药,管束你疼去。”
我瞅着她那模样,内心不觉好笑,只堪见手边一盆秋牡丹,便择了下来在手中打理,道:“方听闻五姨娘因着父亲的事操心过分,华清还担忧姨娘身力不济踅摸一会去香玉苑看看您呢,不过现在瞧着姨娘气色甚佳约莫着存了很多力量,华清也放心了,这劣等父亲返来,也不至于觉着家里太冷僻了。”
母亲也不气恼,只含笑冲苏嬷嬷道:“mm当真漂亮体贴家事,既如此,苏嬷嬷你记下来,香玉苑今后的例银便减半吧,恰好府里添了几个仆人,倒也省了从账目里划了月钱给他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