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俄然想到,那晚在宏光阁,殿下在黑夜里,神采惨白,仿佛刚从天国中脱身,他冲我喊道,华清,我们是一样的人……
皇上从水中走了出来,另两个宫女从金盘中取出汗巾为他擦干身子,披上寝衣。我跟着皇上,从混堂中起家那一刻,感受身子像被汤水紧紧的抓住了往下扯,换上寝衣后,皇上牵起着我的手,往澡雪堂的外头走去。
皇上转过身材来,竟将我逼在这小小一隅。我盯着他的胸膛,忽的想起嬷嬷教习的那些侍寝端方,身材不自发的躁动起来。
我不知如何作答,只模糊闻声宫报酬皇上脱去衣物,然后,听到他踩在水里的声音,我看着他的侧影,固然已没有少年男人骨肉的精干,但仍魁伟。水波跟着他的行动,一袭袭的荡在身上。
皇上笑道:“怎的,朕的华清惊骇了?朕一出去,便像个小鱼儿似的游走了。”
皇上悄悄将我的秀发拨于耳后,唤道:“来人。”
玉容轩的院门上此时挂起了两盏红灯,宫人们垂眸列侍两旁。皇上牵着我从青石板上走过,夜里结了露水,我一步步,走的分外谨慎。我晓得接下来驱逐我的是甚么,但我却不晓得接下来驱逐我的人生是如何的。
海棠开了,一阵暗香。在这一条路上,我回想起了统统我晓得的帝妃的运气,但最后,缭绕在我脑海里所剩的,只余西施一人。
澡雪堂过于温馨,我忽的发觉到一丝轻微的声音,下认识的跑到池壁后,抱着本身的身材缩在水里躲起来。
我拿起枕边的玉佩,一遍遍摩挲着上面杲杲日出四个字。我忍不住去想,入宫虽非我本意,我枕边之人也并非我所爱之人,但我既已逃不出后宫和储位的争夺,也必定没法与相爱之人私守,莫非必然还要守着一盏青灯、一缕檀香,寂灭在这光阴的长河当中么?
我将玉佩贴于胸口,看着皇上的侧脸,我才十六呵。
皇上看着我问道:“你惊骇了?”我摇点头道:“清儿不怕,只是有些严峻。举凡女子初出闺阁,面对要白首偕老的夫君,老是有些严峻的罢。”
我擦了擦眼泪道:“皇上本日所言,今后可不准狡赖。若哪日皇上待清儿不再如珍宝,清儿便离了陛下,守在这行宫中,再不见陛下。”殿下,若我还是你心中珍宝,你怎肯舍得将我拱手于人,华清尚肯为了你冒触怒龙颜之罪,你怎肯留我在这行宫中,日日强颜欢乐?
两个宫女托着金盘,半跪于他面前,那姿式如果保耐久了必然极其难受。
净身后,又有宫人引我去了白玉方池,替我宽去外袍。白玉方池,帝后沐浴之所,池身铺满了汉白玉,底下还刻着龙凤图腾。池底另有两条供水的暗渠,将水泄向其他混堂。
我听了这话,俄然想到那日殿下也是如此对我道――“清儿,你是我心中珍宝。”我竟一时难以自禁,忍不住湿了眼睛,有些哽咽。
秋色已过,玉容轩内倒是一室旖旎风景。
走到寝殿床边,宫女奉侍我和皇上脱下鞋袜,我们两个对坐于床上。梅姑和宋语走过来,取下金钩,将床幔放下,我略有些严峻的张望着床幔外头的那一些身影,猜想花奴是不是正守在门外。直到统统宫人退出了正殿,将大门缓缓的关上,那略显冗长的声音留在了我的心底,在很长的一段光阴内,我都难以健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