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推官稳稳地直视着他:“畴昔如何办,今后还如何办罢,良勇有爹有娘,缺了甚么不成?”
“老爷定了主张,要把二房送回故乡去?”
张老太太挑着嘴角笑了笑,不着声了——归正她没得儿孙过继给张推官,那张推官要过继谁的,就和她不相干了。不过继二房的还好呢,张兴志就是捏着这一点,一个做弟弟的也如老封君一样跟到长兄任上,多年来给她添了很多堵。现在他梦碎了,必定不肯善罢甘休,到时候这亲生的两兄弟闹起来,才叫都雅呢,她尽管看戏就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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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察使司是实权部分,张推官能升这一步,算是稳扎稳打。
张推官未做事前会瞻前顾后,有个难以定夺的小弊端,但已经做下,他就不会再踌躇悔怨了,淡定道:“我们的孩儿,跟老太爷交代一声也罢了,和二房有多大干系。前儿汪府台给我透了句话,他也到了该动的时候了,派人往吏部里探听活动时,顺带替我问了问,约莫我会被调往山西去。”
再厥后,张兴志等不下去,倒是找着张推官说过,但当时张推官认清二房品德,对此事已经非常踌躇,就不肯痛快应了,事情再度拖沓下来,直到现在,让个不知哪来的小崽子捡了便宜。
张老太太坐在一旁,插了一句:“老二家晓得这事没有?”
屋里张兴志这才回了神,大急,先指着张推官:“大哥,你这是甚么意义——”话到一半想起来,一把把张良勇扯过来,带了他来原是想敲定过继事件的,万没想到排位排了多年,竟然先让别人把窝占了,张兴志又急又怒,“你干出如许事,让我们良勇如何办!”
按察佥事是五品,张推官现是从六品,但他就任于应天府,直隶自与普通省分分歧,他越级多升了一品半级的,并不为怪。且张推官现在的职位正与提刑按察使司对口,经他手初判的案件,杖刑以上都当送按察使司复核——不过南直隶景象特别,不设按察使司,直接由金陵刑部代替了按察使司的权柄,以是张推官直接向刑部卖力,这又是实际事情中的分歧了。
钟氏内心稀有,应一声,上前抱起松哥儿要往外走,马氏站在门边下认识要拦,钟氏沉下脸来:“二弟妹,你做甚么?”
张老太爷听到了就说:“唉,那老二可得生恼了。老迈,你真不肯过继良勇啊?他是你嫡远亲的侄儿,照我的意义,总比外人亲些。”
松哥儿把一碗青菜鸡丝粥吃得干清干净,小娃儿家,肚子填饱了,别的心机就少了,他瘦肥大小的一只,洗洁净了躺在钟氏和张推官中间,没多大工夫就睡着了。
张老太爷一听,人昨日傍晚才进的门,不过一夜工夫,名字都起好了,可见张推官情意已决,他在仕进的大儿子身上原没多少掌控力,跟他也摆不出甚么严父架式来,劝了两句见劝不转,就只得罢了,感喟道:“唉,你这么大年纪了,拿定了的事,我也不能强你,就随你去罢。松哥儿呢?过来我瞧瞧。”
松哥儿仍旧呆愣,不过幸亏他不哭闹,看着五官也端方,是个齐备孩子,这就是今后张家的宗子长孙了,张老太爷还是正视的,靠在高背椅里把他细心打量了一番,就喊丫头:“我那柜子里有个木盒里收着块镶玉的金锁,你去找出来,拿给哥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