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瑾裹紧身上的雪狐领银线白芙蓉大氅,一声不发地跟在长长的宫人步队背面。她神采清冷,微抿的嘴角泄漏了一丝悲意。
慕瑾身子一僵,就侧身自宫人手里接过三支香,迈进了太庙的正殿。
昔日杨皇后的祭礼,在华氏减少开支以供火线的项目之下,已经精简得不能再精简了。
慕瑾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内心,留下几道深印子。她垂下头去,眸色微敛,福了一礼:“姐姐若没甚么事,我就先……”
待到了太庙前头,已经乌压压站了一片人,皆着素缟,燃着的檀香木片白烟袅袅,直熏人的眼睛。
“啪”的一声,慕瑾的话还没说完,慕郦就扬起手,照她脸颊上狠狠掌掴了一记。慕瑾脸皮细嫩,这一下立即印出红色的印子来。她咬牙忍了,眼神当中却不免带了一丝怨恼。
慕瑾伸出一只手阻在了采月面前,眼泪已经蕴了出来,一面孔殷:“姐姐,是阿瑾不懂事,不消惩罚采月了。”
慕郦的下巴已经扬到了天上:“我还觉得mm不喜好父皇的犒赏呢,如何明天又穿了出来。”
是皇后娘娘,而不是母后……
这大力的一扯,慕瑾胳膊一震,一片小小的浅粉色素花笺便自她的袖里飘了出来,转了两转,坠在了慕郦的脚边。
她复磕三下:“这是替哥哥见礼了。”
“三公主,四公主好歹是您的mm,如许恐怕不当。”采月护主心切,忙跪下来讨情。
天沉沉地压着,雪霰子抽得人脸生疼,那北风吹得狼嚎一样,冷冽得直钻到人的内心去。
“慎言,慎行。”
轿里低低传出这几个字,声音低柔婉约,却透着无可辩驳的气势。
“你是个甚么东西,也配和我说话。”慕郦眼风一扫,识眼色的嬷嬷已经到了中间,“给我打她的嘴,看她还敢以下犯上。”
此时那些宫人都在外头,这殿里只她、采月并几个诵经尼姑,慕瑾微松了口气,便有泪意润湿眼角。
慕瑾得了怒斥,微微躬身。她头虽低着,背脊却挺得笔挺。华氏轻哼了一声:“没教养的野东西。”
光阴班驳不清,慕瑾细细思忖着,俄然前头传来骏马踏在石砖上的踢踏声。侍从的脚步声整齐地跟在马蹄前面,沉闷而谨慎,在宫道里收回微微的反响。
这条长长的甬道是往太庙和后宫的必经之路,高高的红色宫墙外头斜着枯褐色的树杈子。慕瑾自轿帘的裂缝里瞥见了,想起畴前春季路过这里的时候,上头停过几只白鸟。
“皇后娘娘言重了,阿瑾不敢当这一句。”
她眸子一转,又低低笑了:“也是,慕珏那里找获得这么好的大氅给你。”
前头站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,头戴点翠快意九凤冠,身着黄罗叠红绣凤朝牡丹翟衣,那都丽堂皇的色彩在四周暗淡的冬景里,一下子晃花了慕瑾的眼睛。
那是哪一年的春季了?
肩舆一搁,慕瑾闻声采月回禀:“公公,这是四公主,本日往太庙祭懋德皇后的。”
慕瑾踏出大殿的时候,华氏已然拜别,方才还乌压的宫人也散了大半。慕瑾居高而立,只感觉六合之间冷僻得紧,让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本身的暖阁里去。
慕郦拉了慕瑾的大氅扫过一眼,看清上面绣着的乌黑芙蓉,细精密密的一大片,眼里已尽是笑意和讽刺:“我的是牡丹,你的倒是芙蓉,父皇真是公道得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