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无不测,换衣安息以后就各自睡下,她的身份是见不到这艘船的仆人的,明日到达南昌后更会分道扬镳,再无相见之时――那么她将永久没法得知那水匪话里的本相。
“起来吧。”平阳县主开了口,天儿冷,白叟家手拢在袖笼子里,神采瞧不出喜怒,“你是赵显的侄女?”
那船越飘越近,三个黑影立在船头。
檀生惊醒,缓慢拔开灯油瓶,哆颤抖嗦地将剩下的籽油撒了一起,再一口气吹熄了油灯,用火折子手里捏着的草纸,再放到脚边的衣裳上去,没过一会儿,里舱一片乌黑中模糊闪动着扑灭烧光。
檀生默了一默,才道,“若我说,我会算命,妈妈信吗?”
官妈妈大喜过望,被那小厮一把拖上划子。
白蓬船火势渐大,已有几艘正飞行的大船围拢一探究竟。
“女人!来了...来了!”官妈妈声音像碰到了孤狼,惶恐无措,“内里有声音…”
女人那么神,她说她会算命,那她就必然会算命!
官妈妈哆颤抖嗦地踩水,瞳孔里清楚映照着那团火球,转过甚来,见自家女人半侧过脸紧贴大石向外看,面色惨白却神容淡定,仿佛...是在津津有味地听戏?
这官家不由财大气粗,还乐善好施,一条江上的闲事也要管。
刚上船,船快沉了;想来票大的,连人带银子都给烧了――那三人一口咬死是船老迈不经心,漏了灯油,才把船舱里那对在睡梦中的穷酸娘俩给烧死了。
当然,首要咬船老迈渎职。
四人丁中的骂骂嚷嚷和相互抱怨,却一向没停。
平阳县主笑了一笑,“赵显没事理。”
信!如何不信!
女人说有水匪,水匪就来了。
那船帆旗低垂,船上灯火透明,船板上似见有三五家仆来回巡查,应是官家的船舶。
官妈妈隔了半晌方游移道,“姑...女人…”
檀生应,“回县主,恰是小女。”
平阳县主未对此再置一言,转了话头,“船上无标识,帆上无家徽。为躲避不需求的费事,我翁家行船一贯埋没。你一小小女人,又如何晓得这是翁家的船?”
檀生眼神机灵,瞅着那小厮一动不动。
离近了看,才见这大船铁甲艇头,可掠海破浪,船艄上私兵来回巡查,三层配房均有梨花木镂空隔板,或雕百子千孙,或雕五福送桃。一列整齐着青绿薄袄的丫环五步一隔,低眉顺目地服侍在配房外,檀生与官妈妈二人登船未引发她们一分重视。
迷含混糊之际,檀生抱着灯油瓶被官妈妈一推搡,听她又低又急的声音。
水里冷得很,檀生为便利把袄子也脱了,水透过里衣扑在身上,像冰棱子般锥人,檀生憋住一口气,冲官妈妈向东比了比,再咬牙往水下沉去!
错眼一望,江上火团渐小,火团中间舶了艘千料大船。
好一个端方严明的人家。
檀生叩拜福身,音容稳沉,“小女赵檀生见过平阳县主,县主万安。扰夫人清安,小女心下万分惶恐。”
这对见地又少,又穷,还不自量力做着官家梦的娘俩儿哪来的心智烧船水遁呀!
向东游!
官妈妈咽了口唾沫,“你是如何晓得今儿早晨有水匪劫船的…”
像是过了整整一个时候,又像是才过了半晌,檀生摸到了大石,气喘吁吁地探出水面,大口大口呼吸,没过量久,官妈妈也攀住了大石。二人躲在石头前面,檀生一颗心好似要跳了出来,她能透过水面的倒影清楚瞥见五百余米的那团旺实的火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