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渴死我了。”他抹了下嘴，放下茶壶，拿起刚才阿谁纸包扯开往桌子上一倒。只听哗啦叮咚声里，花啊粉啊胭脂啊丁香啊乱七八糟的一堆小物件便倒了出来，里头竟然另有一个糊了花纸的拨浪鼓。
卢嵩发觉到外甥女的沉默，昂首看了她一眼。沉吟了下，将笔搁到笔架上。
天子再贤明，再悔恨赃官贪吏，他的轨制也要大兴的各级官员一级级履行下去的。这些年跟从母舅在各地徙官，她早就明白了一个事理。天下这么大，天子即便三头六臂，也不成能管到荔县这个在舆图上看都看不到的小处所，更不晓得这里到底正在产生着甚么。
卢嵩昂首，见外甥女来了，笑道：“我把这陈情写完便去睡了。”
“母舅仿佛返来了！我闻声前衙有动静！”双鱼对着门外说了一声。嚷叫声立即就停了下来。过了一会儿，一阵脚步声远去，门外终究温馨了下来。
双鱼见他口气终究有所松动了，内心也欢畅，笑道：“那我先替表哥感谢母舅了！”
少女转过身，看了窗外少年一眼：“表哥，又在干甚么呢？”
……
“我说过啊，被他骂了一顿！我爹听你的，你帮我说说呗――”
双鱼没再说话。
“看看，都是我买的，全给你了！”
双鱼只好道。
“哎！等等！小鱼，我不是骗你，真的，连县里的团练使都说我是个好苗子，如果能考武举，将来必然出人头地！本年武科就要到了，再迟延就错过机遇，又要等三年了！好表妹，你就帮我和我爹说说吧！”
双鱼一怔。游移了下，随即很快道：“感谢母舅的安排。我情愿的。”
卢嵩固然在十年前被贬谪出京，但对于现在远在神京里的那位“贤人”，他却仿佛并无多大的痛恨。常日偶尔在双鱼面前提及，口气也带敬意。
少年见没吓到她，仿佛有点绝望，随即趴在窗前笑嘻嘻道：“小鱼，又在给我爹熬药啊？我给你买了些好东西，都在纸包里，你瞧瞧。”语气里尽是奉迎的味道。
纸包不偏不倚，落到了桌上，收回“啪”的一声。那少女虽没转头，却仿佛早留意到了窗外动静，连眼皮也没抬一下，倒惊到了一旁正在拣着菜的厨娘，手一抖，一颗土豆滴溜溜地滚落到了地上。
双鱼只要苦笑。
卢嵩点了点头，俄然像是想到了甚么，又问：“你表哥比来可有读书？”
双鱼母舅卢嵩只要卢归璞一个独子，对他免不了寄予厚望。恰好他不爱读书，整天只想跨顿时阵建下奇功伟业。两年前舅母归天后，卢嵩忙着县衙事件得空管束，卢归璞便经常瞒着父亲与处所里的初级武官军厮混，一门心机地想着武举。
夜乌沉沉的。氛围潮湿而闷热。她端着碗来到书房前，还没到，便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。透过半开着的门，见母舅正坐在书桌后伏案疾书。身影被身前的烛火投射到身后那面墙上，显得愈发孤清。
卢嵩浅笑道：“你和璞儿自小青梅竹马，我看你们豪情甚笃。你舅母还活着时，就有过让你俩结婚的动机。我也是乐见的。只是那会儿你们年纪还小，以是也没提。现在你十六，璞儿也快十八了。我想着，如果你也情愿的话，等过了这个年，母舅就做主，让你们把婚事给定下来，你意下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