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小怜又三两句将宫中其他宫女宦者打发走，待到宫中终究只剩下她与乔幽两人时，这才端起茶杯，悄悄闻了闻茶香，对乔幽浅笑说道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冯小怜点了点头，叮咛道，“清绮，你的目光好，去织锦局挑几匹色彩光鲜的衣料来，也该裁春衣了。”
冯小怜俄然伸手抱住他，将脸贴在他胸膛，双手紧紧搂着他，像是抱着甚么转眼即逝的贵重宝贝，高纬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了半晌，然后也伸脱手将她搂在怀里，“如何了？”
冯小怜在原地望着她，浅笑问道，“你真的不知情么？”
“真的不冷？”冯小怜笑嘻嘻地说道，“那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？”
元日以后，农历翻开新的一篇，不知不觉已是武平四年了。
高纬见她不说话，微微侧头看着她，像是碰上了甚么困难普通，有些束手无措，沉默了好久，才说道：“你不消想太多，我不在乎那些，你想要甚么，我都会给你，不管是甚么。”
“没甚么，几个文臣吵嚷着进谏罢了。”提起此事，高纬表情仿佛不太好的模样，不过他一贯谈及政务便没有甚么好情感。
“这么早便返来了？”冯小怜上前，为他和顺解开颔下套衣系着的丝绦，为他脱下套衣然后交给一旁的酒保，再从宫女手中接过手炉递到他的手中，“内里冷不冷？”
“我晓得他很可骇。”冯小怜苦笑道，“这位左提司在斛律光萌发退意之时流露了我的身份，让本要告老回籍的斛律光冒死入宫进谏最后身故，此等狠辣，此等智谋，让我光是想一下都会起鸡皮疙瘩。”
这时殿门别传来脚步声，高纬下了朝返来了，前呼后拥跟着一群寺人宫女，乔幽低着头行了礼，无声地拜别。
她第一次如此惊骇，如此无助。
“好久不见，你变了。”乔幽的神情还是淡淡的，一双柳叶般的双眸仿佛不成捉摸的云雾，她看着面前的冯小怜，仿佛想要将她完整看破。
乔幽一怔。
“看在我们还算有几分友情，我再提示你一次。”乔幽用手蘸了蘸茶水，在桌上悄悄写了一个“左”字，说道，“我是齐国密谍司的右提司，能变更统统密谍行事，而右提司之上更有左提司，不但能变更密谍，另有查阅统统密谍身份谍报之权，他在邺城暗藏运营十年，心机深不成测，究竟有多可骇，想必你从前次堕马事件能窥出几分了。”
“或许是吧。”冯小怜眼眸微微一动，叹道，“你也不是不晓得前些日子产生的事，差一步便万劫不复，如许的日子就算锦衣玉食又如何？……对了，你之前是在胡皇后宫中吧？你晓得她想害我么？”
本年的夏季仿佛来得比往年都要冷，即便已经是立春的时节了，但屋檐下仍然结成冰凌，让人整日整日地只想待在烧着银炭的宫殿当中，一丝也不想感受夏季的酷寒。
因为前些日子她有些伤寒，以是高纬对她全面下了禁足令，这些日子她一向待在宫中都快被憋坏了，高纬看她一脸期盼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出声，然后刮了刮她的鼻子，“走吧。”
冯小怜好久不晓得该说些甚么。
草木寥落的深宫当中，飘着淡淡的雾霾，就连远处的宫舍都看起来有些遥不成及，长长的回廊之上，因为天子的行走而早已清除了任何宫人，显得沉寂而深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