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纬也伸手搂住她,笑了笑,低声道,“要吹枕边风也不知当真些。”
冯小怜跽坐在案旁,一手揽着广大的袖子,一手悄悄磨墨,她看着纸上垂垂闪现出的淡墨山川,看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些没劲,然后悄悄抬起眼,看着一旁正执笔用心丹青绘画的高纬。
海棠中春睡小憩,素手簪牡丹于鬓边。乘莲舟采出水芙蓉,腊梅旁扬眉浅笑……每一笔,每一划。都如此慎重而和顺,不知倾泻了多少相思与爱意,让冯小怜完整打动得说不出话来。
松墨初上,博山香炉间飘散出袅袅云气。似烟似雾的环绕成薄薄的云烟,敞亮的天光穿过窗棂照在了几案上,宝贵而柔嫩的白纸铺陈着,笔锋时而轻缓时而厚重地在纸上行着,笔墨浓浓淡淡地在白纸上如有生命,垂垂勾画出了凹凸起伏的山岳,重峦叠巘,欲识山间真容却隐在云雾中难以窥见,幽然绝代之感油但是生。
高纬恐怕她不谨慎沾上了墨迹,便将画卷拿了归去,再次拿笔,一边酝酿着下笔处,一边淡淡回道,“花草美人?俗不成耐,我很不喜。”
闻着舒缓的沉水香。冯小怜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,这段时候让她烦忧的事情已经太多了,干脆债多不愁,归正她再操心也无济于事,不如都抛诸脑后。放心过本身的小日子。
“是是,妾有罪。”这番认罪仍然是毫不当真,“有罪”这两个字拖得太长反而有几分戏剧般的唱腔,冯小怜忍不住感觉古往今来告刁状吹枕边风能吹成如许的,恐怕也只要本身这个奇葩了。
冯小怜再痴钝现在也发觉到高长恭的情感仿佛有些不对,她本是对这个兰陵王没有甚么好感。但是自从上回惊马时兰陵王救了她以后,她也稍稍窜改了对他的观点,没想到他现在俄然变得不冷不热起来,倒让她内心有些不是滋味。
……
高纬屏气凝神题完字,终究回过甚看到冯小怜抱着一堆画卷,顿时便手忙脚乱地将画卷抢了畴昔。一股脑抱在怀中,面色非常宽裕。却仍然硬邦邦隧道,“……不过是闲暇时随便画着玩儿的。”
因为不赶时候,冯小怜也没乘步辇,而是漫步般在宫禁当中行走着,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宫女,近身服侍的宫女正和她轻声说着话,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,抬起眼时,却蓦地瞥见一个熟谙的身影正从宫苑前走过。
他低垂着眼眸,薄唇因为当真而紧紧抿着,自香炉中升腾出的轻烟如有若无地掠过他身边,不似君王倒似魏晋隐士,适意风骚。
冯小怜翻了翻,不经意间看到一个俭朴无华的木匣放在角落中,她觉得是甚么孤本,并没有太在乎地翻开了木匣,却发明此中竟然密密麻麻堆放着各式百般的卷轴,她心下迷惑。顺手拉开一幅一看,这一看,却不由怔住。
不过这又如何呢?
朱砂和白粉如云霞般。晕染开一片烂漫的三月桃花,落英缤纷中,一个素色衣衫的少女正悄悄站在桃花当中,她只暴露一张侧脸,低垂着双眼。长长睫羽在眼眸中投下暗影,仿佛欣然若失,又像是沉浸在浓浓的花荫中。
“……没事,只是想到前次惊马之事还未和兰陵霸道过谢。倒也没甚么事。”
直到和高纬一起用过了午膳以后,冯小怜也没想明白高长恭是道的哪门子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