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父程劭,能折节下士,交游广漠,同我父亲甄懿乃是同窗老友,曾一同拜在京都大儒乔玄名下习学三坟五典。

我没心机理睬他的打趣,就在方才晕眩的那一瞬,我的脑中仿佛闪过一个班驳的画面。

而我同他的婚姻之约、两姓之好,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婚罢了。

“阿洛,你如何了?如何只顾瞧着这合卺酒入迷,快些饮了它,我们……好做伉俪!”

因着他待我的这一番密意厚意,我自是对他感念不已。打动之余,我心中却又经常惭愧不已。

程劭的归天于程氏家属而言天然是一个庞大的打击。四方盘据权势,一众门阀豪强无不对程家治下的翼、幽、青、并四州之地虎视眈眈,欺负程熙方才弱冠、年青识浅,想将他程家的基业尽数朋分了去。

方才我心神剧震之时,面前俄然闪过一个画面:我和程熙正要饮下合卺酒之时,俄然那人走来,一把抢过程熙手中的半片匏瓜,沉声道:“邺城已破,汝安敢夺吾之喜酒?”

“我定会对你好的!”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七个字,不知怎的,甫入我耳中,便如睛空轰隆普通,震得我心口一阵巨痛,面前发黑、脚下一软,再也站立不住。

“阿洛,不怕你笑我,当年在洛城初见你,我这内心便满是你的影子,当时我便在心中发誓,娶妻当娶甄阿洛。你当时固然年幼,却已美得不似凡人,现在更是出落得更加……更加姿貌绝伦、清丽难言……”

不想才过了一年,被卫畴和程熙联手赶出长安的逆臣董焯,趁卫畴南下征讨淮南严术和荆州刘玄时,领西凉二十万兵马,偷袭厥火线,连破卫畴治下兖州十余城,将府库存粮尽皆焚毁殆尽。

早在舅翁程劭中风之时,我的姑氏刘夫人便痛骂我是扫帚星,及至厥后程家屡失州县,刘夫人更是日日叱骂于我,说我是不祥之人,都是我的进门才给程家带来了这类种厄运。

十四岁那年,我对他一见钟情,但是在贰内心,却视我如敝屐,连草介都不如。他是那样的仇恨于我,又怎会如梦中那样,将我从程熙身边抢走呢?

我勉强稳住心神,悄悄推开他的度量,强笑道,“我没事,不必喊人来了。”

我有种感受,阿谁梦对我非常首要,关乎我平生的运气,可任我如何回想,却如何也忆不起丁点昨夜的梦境,直到方才――

没了粮草,即使卫畴另有兵马七八万,也难抵挡董焯的二十万西凉兵马。因卫畴与程劭亦有同窗之谊,只得修书一封,向坐拥翼、幽、青、并四州之地的程家借粮。

汝南程家高傲雍建国以来,便是驰名的士族朱门。程熙之高祖父程安,为大雍司徒,以下四世居三公之位,弟子故吏遍于四海,由是势倾天下。

“阿洛、阿洛,你如何了?来人,快来人!”耳畔是程熙焦心的连声呼喊。

那似是我昨晚做的一个恶梦。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,但是当我醒过来时,却全然记不得在梦里都梦到了些甚么,但是梦里那种感受,那种令人堵塞而绝望的感受,却如何也挥之不去,缭绕心头。

他忙跟了过来,合法我二人各执半边匏瓜,要饮这合卺酒时,俄然门外响起一个焦心的传报声:“报――!主公,大事不好主公,城门失守,被那卫军攻出去了!”

“阿洛,你可知,我求了父亲整整一天,才说动他答允借粮给卫家,只求那卫畴能将你许嫁于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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