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和顺却让我更加慌乱。
换了他不再冷着一张脸,目光不时到处追逐着我,或明示、或隐晦地对我各种示好。
谁知卫恒却俄然回我一句,“夫人可贵在我面前改口,不再称父王为丞相,不知何时也能改口,不再叫我将军?”
想明白了这一点,除了感喟宿世的本身外,推己及人,对这一世的卫恒,我竟生出了丁点儿怜悯之意来。
见他终究步出阁房,我心中松了口气,起家到净房洗漱过后,坐于镜奁前御去束发玉环,拿起紫玉梳来才梳了两下,便被人接过梳子,身后一个声音道:“我来替夫人梳头吧。”
可我越是想对他好,他就越不拿正眼瞧我。
他闷坐半晌,到底没在这个称呼题目上胶葛下去,转而问道:“父王都同夫人说了甚么?但是已有疑我之心?”
难为他一个整日舞刀弄剑,箭法精美到可百步穿杨的将军,此时握着这把小小的玉梳,竟有些微微的颤抖,一下又一下,从发梢梳至发尾,部下轻柔非常,像是恐怕会弄痛了我。
“不怕。”我话音未落,他便斩钉截铁隧道。
他这句话,如投石入井,将我心间那口波澜不起的古井水砸得水花四起,再难将息。
卫恒手上的行动一僵,半晌后,我才听到他声音压的极低,似是想叫人晓得,又怕叫人听到般地呢喃道:“若不是碰到阿洛,我亦不知,本来我心中亦是个知慕少艾的少年郎!”
卫恒听了,公然脸上神采稳定,只是讽刺地笑了笑,“如果父亲不疑我,那我倒要思疑他是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了。”
他再是被我气得肝火中烧,也不过捏紧了拳头,回身走掉,最多拍拍几案,从不敢对我动一根手指。
我的心跳似慢了一拍,好半天赋回过神来,他在说甚么。
我微微一怔,许是之前为替仓公讨情,在卫畴面前父王二字喊很多了,此时顺口这么一说,竟被卫恒给揪了出来。
目睹漏壶中的时候已快到亥时,我故意催他拜别,可看着他眼底那抹浓厚的郁色,赶人的话毕竟在此时说不出口。
他沉默半晌, 才接着道:“传闻为了仓公之事, 父王伶仃召见了夫人。父王他……可有难堪于你”
我正要扭头,却被他单手就将我身子定住,“夫人别动,细心扯到头发弄痛你。”
可他反而知难不退、愈挫愈勇?
我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尊剪影,淡淡道:“去请中郎将出去吧。”
被我这般慢待,卫恒脸上并无涓滴不快,反而有半晌的恍忽, 夙来冷硬的一张脸在烛光下,竟有些温和。
宿世的他,从未曾如许读懂过我的心机,他也不屑于去懂我。
他却恐怕我听不明白,又絮絮道:“那年我从黑山贼的马下救了夫人,你我共乘一骑,你就坐在我胸前,包发的头巾掉了,暴露鸦青色的一团聚髻来,如云如朵,模糊有淡淡的兰花香气。”
肩头一缕青丝忽被他挽起,就听他感慨道:“四年畴昔了,夫人发间的香气,仍旧是那淡淡的兰香。”
而这一次,轮到我对他视而不见。
我便从善如流,“既然将军不喜好我这么唤你,那今后我便还是唤您……公子吧!”
“将军如何又返来了?”我问道。
可那搅乱我心之人,话一出口,却比我更是镇静,仿佛做了甚么极其耻辱的事普通,常日的高冷端凝荡然无存,几近是落荒而逃普通,一阵风过处,他已从我身后消逝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