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不是说今后都会改口叫我公子吗?如何又叫起将军来了。还是叫我公子吧,好听!”
我僵坐半晌,一点点地回过身子,看向身后,但见烛影深深,空无一人。方才的统统,不实在的如同一场梦。
但是我发间那枚平空多出来的簪子,无声的提示我,方才卫恒所做、所说的统统,都不是幻境,而是真逼真切的究竟。
他这句话,如投石入井,将我心间那口波澜不起的古井水砸得水花四起,再难将息。
宿世时,阿谁一向谨慎翼翼,暗自瞻仰他能将目光停驻在我身上的人,是我。
我正要说出酬谢二字,卫恒俄然低低地念了一句诗,“匪报也,永觉得好也!”
我缓缓探手到发间,取下那枚他留下来的簪子,在烛火下看了好久,想到我初见他时的情窦初开、少女苦衷,俄然掌心轻颤,一滴泪落了下来。
临去前,他俄然顿住脚步,回身道:“在父王面前,多谢夫人了。”
或者更精确的说,是让我内心不安闲极了。
我放动手中竹简, “将军是想晓得父王都同妾身说了些甚么吗?”
肩头一缕青丝忽被他挽起,就听他感慨道:“四年畴昔了,夫人发间的香气,仍旧是那淡淡的兰香。”
可如许同他沉默相对,又实是难堪的紧,我只得重又捡起竹简,想挡一挡他几近未曾移开过的眼神。
“公子,”我轻声道,“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,我不消你如许来――”
宿世的他,从未曾如许读懂过我的心机,他也不屑于去懂我。
我微微一怔,许是之前为替仓公讨情,在卫畴面前父王二字喊很多了,此时顺口这么一说,竟被卫恒给揪了出来。
许是幼年丧母,又一贯不得卫畴爱好,他的性子极是心高气傲,又冷硬疏离。
他却恐怕我听不明白,又絮絮道:“那年我从黑山贼的马下救了夫人,你我共乘一骑,你就坐在我胸前,包发的头巾掉了,暴露鸦青色的一团聚髻来,如云如朵,模糊有淡淡的兰花香气。”
卫恒有些不欢畅。但今晚尹平没跟在他身边,不能替他说出那些他碍于颜面说不出口的谨慎思。
“公子如此纡尊降贵,莫不是为了方才谢我之事而酬谢于我。可公子就不怕谢错了人吗?”我声音有些生硬隧道。
这实是不像卫恒的性子。
可他反而知难不退、愈挫愈勇?
卫恒手上的行动一僵,半晌后,我才听到他声音压的极低,似是想叫人晓得,又怕叫人听到般地呢喃道:“若不是碰到阿洛,我亦不知,本来我心中亦是个知慕少艾的少年郎!”
卫恒听了,公然脸上神采稳定,只是讽刺地笑了笑,“如果父亲不疑我,那我倒要思疑他是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了。”
便如现在,他正谨慎翼翼地替我梳头。
我点了点头,卫畴是甚么样的心性,卫恒这个做儿子的,自是比我更加清楚。是以,在这一点上,我不必坦白。
阿谁放下矜持,不时到处都想对他好的人,也是我!
我便从善如流,“既然将军不喜好我这么唤你,那今后我便还是唤您……公子吧!”
可过未几时,又会如那看家护院的大狗般蹭到我跟前来,委宛示好。
换了他不再冷着一张脸,目光不时到处追逐着我,或明示、或隐晦地对我各种示好。
我的心跳似慢了一拍,好半天赋回过神来,他在说甚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