肩上俄然一松,那对铁钳般的大手终究放开我的双肩,跟着却又是一紧,重又落入那对铁钳当中。
我记得共有七处罚歧,我记起了六处,到了最后一处,却不管如何也想不起来,正在弦上几次尝试,忽觉身后有些非常,似被一道目工夫沉沉地盯着。
固然模糊有些猜到他为何这般肝火冲天,但我问心无愧,天然犯不着心虚。
“可惜这几年写了撕, 撕了写,始终没有叫他对劲的。直到这回, 六哥说他去徐州征粮, 路过洛水, 临江对月时, 俄然才情泉涌,一气呵成,得了此赋。六哥为这赋取名洛神,可不是因为在洛水边忽有所感,而是因为表姊的乳名是一个洛字, 你又在贰心中如月宫神女普通,这才起了这个名字。”
我没有理睬卫珠的明知故问, 将那写满了簪花小楷的鲛帕叠起,四四方方地折成个小小的方片, 递给她道:“替我还给你六哥。”
这瑶琴的琴弦虽不难上,可惜那丝弦过分易断,特别是最细的七弦同六弦,上弦时稍一绷得紧了些,便会断掉。我足足花了半个时候,连续断了三根弦,才终究将琴弦上好。
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:“夫人不是正弹到对劲处,如何停手不弹了?”
卫珠明显也是晓得他为何恰好送了这卷琴谱过来,“表姊,你忍心每回弹《有所思》时都只能弹一半儿吗?”
“有所思,所思在远道。怅望何所言,脉脉不得语……”
卫恒重重迈步,走到亭中,放下那玉匣,伸指在那焦尾琴上“铮”地弹了一声,讽笑道:“我说夫人如何终究有兴趣来修这焦尾琴了,本来是急着弹这首《有所思》。”
他越说越是仇恨,“你明显就在我面前,近在天涯,但是我却向来感受不到你身上有一丝活人的热气,老是这么冷冷酷淡,拒人于千里以外。”
我回身一看,见卫恒正立在我身后,手中捧着个玉匣,脸上阴云密布,目中肝火熊熊。
她磨磨蹭蹭地把那帕子和耳珰重又放回袖内,却又犹踌躇豫地命她的婢女捧出去一卷竹简。
我曾有过一副紫珍珠制成的耳珰,另有六枚紫玉钗,连同那把紫玉梳,都是母亲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年,送给我的及笄礼。
在我之前已经同他说得明显白白,回绝了他以后,他竟然仍不断念,不顾我已是他的嫂嫂,仍要递送这些传情达意的东西出去。却未曾想过,这等罔顾礼法人伦之举,会将我堕入多么窘境?
又会将他本身置于何地?置卫珠和姨母于何地?
“你老是如许,不管我如何待你,都从你眼中看不到半点儿颠簸。可见,你内心底子就未曾在乎过我!”
卫珠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盒来,里头是一对珍珠耳珰,那珍珠只要小指大小,却不是平常的米色、玉色,而是色若淡紫,乃是极其罕见的紫珍珠。
卫珠恳求道:“表姊你就收下它们吧!如许,我六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,今后才气丢得开手,不然——”
“啊?为甚么啊?”卫珠眼里尽是不解,“表姊你明显这么喜好这篇赋,为何还要退回给六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