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屋冷寂,卢弋却沦陷在前所未有的震惊中。
暗中、浑沌、冰冷。
其别人却非常不测,谁都没想过少年还真能活过来,并且仿佛真没甚么大恙。
床帘内,有一张扮装台,老旧的扮装镜中,此时正映托着一张懵懂的脸。
映入他玄色瞳孔的,不是马庄镇大雨浮滑的雨夜,倒是一间充满着皮革臊味的石造房。
少女猎奇地看着他,男孩却寂静得如同影子。
谁知这话刚一说出,灰色亚麻床上的少年却俄然动了动。
大脑的疼痛还没有减轻,反而越演越烈,仿佛有一股独特的力量正在从大脑中间伸展,以一种铺展的力度,向他的四肢延展开来……
卢弋感遭到头部一阵锋利的刺痛,跟着两道刺激却又荏弱的亮光从眼缝中钻入,他吃力地翻开了眼皮。
卢弋怔忪。
梦里,他被闪电击中,落入了一个诡异的奇点,奇点在他面前突然展开,好像一张庞大细碎的天下舆图,狼籍的烧杀打劫在他的瞳孔中扩大,然后,就是冗长的坠落,很长很长,长得连时候都没法追逐……
他含混地喝下了药水,入口,味道却说不出翻江倒海,直让人感觉更难受了。
卢弋甜睡了很长很长的时候,他做了一个梦。
北风吼怒,吹得皮革门扉、窗户“飒飒”作响。石屋冰冷破败,地上烧了两个铁火盆,却不算暖和。
房间内另有两小我。
“被雷电击中算甚么福分,”一个翘着二郎腿靠在扮装台前的男人锋利指出,“我看指不定是甚么灾星,不如现在丢出去算了,归正外边到处是死人。”
修道院被毁,他因皮相好,被一名好男癖的富绅拐走,可那瘦子还没来得及养肥他,就被胡匪所杀,烧光了家,他又转到了胡匪手里。
卢弋的思唯有一刹时的混乱。
镜子里的少年,约莫十五岁年纪,一头乱糟糟的黑发,五官混血漂亮,神采却板滞而苍茫。
庄周晓梦迷胡蝶,那么现在的他,到底是谁?
凯茜却没有理睬对方,见少年满脸恍忽,她叹了口气,“这两天你好好歇息,有甚么不舒畅就跟我说。”
他还是阿谁六岁因五感细致成名,八岁受教米其林三星餐厅主厨,十岁通读了上千本美食专业册本,二十六岁因贯穿中西的惊人知识储备与厨艺被冠以“天下第一厨神”的人吗?
这是一碗五颜六色的不着名药汁,内里不知放了些甚么,披发着奇特的难闻气味。
卢弋孤傲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有呼吸了,”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仿佛松了一口气,她放下了甚么东西在玻璃盏里,收回了清脆的叩击声,“小伙子命真大,被雷电击中,除了额头烫伤,满身高低竟然没甚么事,也算有福分了。”
坐在他身边的女子,名叫凯茜,两天前,就是她自称“骑士”的弟弟将“他”从胡匪手中救出,让“他”跟着这家名叫“绿影子”的剧团进了城。
少女被冷视,咬了咬牙,还是跟了出去。
少女却看了女人一眼,摸索道:“凯茜姐,人既然已经救返来了,功德也做了,我们……还留着他?”
他顺手戴了顶编织帽,狠狠地搓了几下发红的手掌,哈腰走出了房间。
当他转过视野,看到的倒是一名面庞沧桑却还是斑斓的女子。
繁华,必然要盛开在战役以后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