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璞进了院中,踏上了东楼,刚上楼梯,便朗声笑道:“小郎君这处所选得好,初晨之日,可一眼揽尽矣!”
正厅当中,卫夫人与庾琛品茶论书,庾琛笑容弥漫;卫夫人不苟言谈,只偶尔冰吐寒兰。庾琛也不恼,卫氏肯联婚于庾氏,这已经近乎于奇;得此一助,庾氏在江东的郡望必定大升。厅外,庾亮带着三个卫氏郎君,说要去游园。来的三个郎君,卫通、卫协、卫巡,都是年方十六七的青少郎君,未有婚配。
郭璞不敢一口闷尽,缓缓饮了杯中酒,抿了抿嘴,非常意犹未尽,笑道:“刘小郎君,此酒甚妙,稍后可否携走一些?”
郭璞挑眉,唇左微启,笑意一点一点的爬上了脸,伸手捉杯,一口饮尽,拱手道:“郭景纯,见太小郎君!”
半炷香后,郭璞走向屋外,将将及到门口,顿住了脚。回身,跪坐,伏首,一礼长长:“郭景纯,见太小郎君!”
“小郎君……”
“哦!”
卫氏来了!
卫合作画极慢,待画作成时,卫氏便告别而去。卫夫人叫卫协与她同车,待他坐定,说道:“汝,娶庾氏女郎!”
一振衣袖,命来福将画好生保藏,待他日前去华亭再行装裱。目光不经意的掠向西楼,人去楼空,杨小娘子走了,传闻也去华亭。想到这儿,他的眉头渐渐的皱起来。
“参军莫急!”
卫协的稍后,很长。他只顾着作画,完整没有发觉假山廊上,小女郎的额上已经渗满了细汗。幸得,卫夫人与庾琛闻知而来,她从速命小婢将庾文君扶在一旁稍憩。此时,卫协已不需辩貌,画笔描的是脑海中的人与物。
子欲谋我,安知我正持刃以待也!
诸事纷杂,树欲静而风不止,今后,恐怕还是行动唯艰啊。只待建邺事了,便尽快分开中枢,赶赴华亭吧。根柢是一步步建起来的,而不是等来的。
“嫂嫂……”庾文君一声低喃,埋了头,盈了半天的泪水坠落。
郭璞笑道:“竹叶青,改过亭一饮以后,久绵于喉,展转难忘啊。”
暗道:到底门阀品级森严,哪怕卫世叔再如何看顾我,卫氏也不会真把我当回事。卫夫人此举,就是奉告我,至此今后,卫氏便不会再帮我了。如此也好,庾亮再也做不成国舅爷了。而我,只待世叔……,便可轻身赶赴华亭。
步步皆惊,我倒底还是气力过弱。
刘浓站在东楼的廊上,眺望着远方的建邺城,心中久久难平。卫氏与庾氏的联婚已成定局,只是娶庾文君的人,不是卫通,是卫协。订婚是前日下的,而他是本日方才得知,还是从卫协的侍从口中得知。
“啊,不是十二弟吗?”
徐氏心怜,拍了拍她的手背,笑道:“莫伤,莫羞。卫氏来了好几个郎君呢。嫂子刚才瞅了一眼,不愧是卫氏家门,个个都是有貌有才的青俊之颜。另有哦,卫茂猗也来了。唉,同为女子,怎地就这么分歧呢。”
卫通在前面与庾亮有说有笑,卫协和卫巡走在前面,打量着园中的风景。庾氏的园子极大,里里外外有得十数进落。每院皆分歧,假山巧筑、清溪缓流、更有凉亭触荷,四时之景,被揽于一园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