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少柳细眉紧颦,提着裙角一荡,身子缓缓静伏,仿佛海棠怒放,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四周,见世人细语如蚊,无人重视她,小女郎心中稍安,加额于眉上,缓坠于地,暗喃:“天女闻禀,曹妃爱本日不乞子,不求缘,唯愿……”
脆嫩而宏亮的瓜熟蒂落声传遍院内院外,祷告的人肩头齐齐一抖,继而,纷繁抬开端来,望向二楼,脸上洋满着笑容。
“巧思,休得胡言!”
刘氏抬手于眉,沉默想了想杨少柳所教祷词,以额抵背,喃道:“美暨于善,承良惠兮于天女,秋兰青兮,子伏于叶兮,天歌女兮,沐银河之珠,垂琅寰青佩,结草于舟,衔歌于舞,降子于露……”
“别过。”
碎湖缓缓抬首,眸光敛艳,眨了两下,正色道:“主母勿忧,小少主定可安康。”声音既细且沉,端在腰间的手指却深深堕入百褶裙里。
韩潜抖了抖半片浓眉,放声长笑。二人翻身上马,率亲军数百冲出镏金洛阳,雄师扎于城外,韩潜底子未存停滞之心。
洛阳之战已然结束,上万胡骑埋身于洛阳西,守城的将士见刘曜败退且几乎命丧,再不敢据城死守,雄师仅围攻一日,守军便开门请降。
“但使,马不断于丛,首不坠于地,刘浓岂敢言身已有力?!”
刹时,狂喜如潮。
“是呢……”
韩潜大赞,接过身侧副将递来之盔,扣于其首,又抓起竖插于墙头的长枪,提枪独自直走,笑道:“江东之虎,另不足力否?”
楠木廊上,一群莺红燕绿沐浴在此落日中,阳光荡着萝裙,辉着步摇,相映对执,极其雍容。院中,以李催为首的丁壮男人环绕着五株柳树,蒲伏于地,向少司命乞讨,神情极其虔诚。
早冬落日,卸却昔日光辉,滚落满地金汤。
“锵锵!”
巧思之母徐氏压着嗓子一声喝斥,伸出根手指头,用力的点了一下巧思的额头,把她的话语给点出来;目光又瞟向忐忑不安的大女儿碎湖,忍不住的责道:“碎湖,惹事体大,桃林道旁早已备下乞室,为何却要在室中乞子?”(道旁、坟旁产子,有众神保护,可助产妇顺利得子。)
刘浓裂嘴一笑,目视顶盔贯甲的雄将,嗡声道:“生当与英豪比肩,刘浓不敢居后!”
刘浓走到箭剁口,看了看城下那一滩滩殷红血渍,又放目及远,但见青山巍巍,河川纵横,再反身看向城内,高楼林立,层次比节,至广至大,方园不知多少。一时情起而豪壮,朗声道:“帝都洛阳,镇九鼎于渊,八关都邑,八面环山,雄哉,伟哉!”说着,回身,指向城外焦土,沉声道:“常闻人言,帝都之柳,帝都之李,浮冠于柳下,摘李于道旁,来往皆歌赋,休言分袂殇。现在,百万雄城安在?空楼虚笼,俨若北邙!若言刘浓之感,感念复悲,概而难歌,唯有抖擞余力,不使徒白此生,华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