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剑眉一扬,淡淡笑道:“北地之钟,公然雄浑!令刘浓闻之而慨然,只是刘浓方才细辩,竟稍显破音,恐钟已损也。如此一来,雄则雄矣,恐不成及远,不尽其美!何不补之?”
世人面面相窥时,昌任奇道:“华儿,但是有何不当?”
刘浓站起家,挥了挥衣袖,袍角带起一阵风,身上也是轻飘飘的,不由得愣了一愣,好久未曾穿它,竟有些陌生了,而后微微一笑,快步向帐外度去。
刘浓眉头一挑,道:“何事?昌郎君但讲无妨!”
待见了刘浓,那人神情一怔,少倾,眼神缓缓答复,揖道:“慎县昌华,见过刘郎君。”
这时,来福与郭璞带着一队人行来,待至近前,沉声道:“小郎君,昌氏来人了。”
昌华凝睇着面前之人,心中俄然涌生一个动机,当即便脱口道:“刘郎君欲拿我昌氏作盾,如果我昌氏置之不闻,不知君当以何如?”
昌华抖了抖宽袖,朝着昌任一揖,淡声道:“阿父,但且视之,如此但是士族之仪?”说着,目光缓缓扫鞠问中世人。
红筱看着刘浓的背影,脸上渐渐的红了。织素走过来,歪着脑袋看了一眼,奇道:“红筱阿姐,小郎君走路的模样,好古怪……”
昌华昂首之时,眼底已复安静,领着刘浓等人快步穿过巷道,直低昌氏坞堡大院。即将跨槛而入之时,俄然转头,道:“刘郎君,昌华久读贤人之书,贤人有言:其身正,不令而行,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刘郎君并非古之君子,却亦同古之君子!昌华有一请,不知刘郎君可否应允?”
红筱眼尖,一眼瞥见小郎君的内服腰带尚未系好,身子一旋,便已来到刘浓面前,巧巧一伏,已然跪在地上,当场替他捏起玉带边角来。
果然不惊乎?
“非也,非也!”刘浓点头道:“若将钟入炉复融,便再非方才之钟。而方才之钟,钟声极雄,即便再行铸之,岂能得乎?”
红筱手巧不弱于绿萝,未几时便已将冠束好,又拿出宽袍大袖衫为刘浓换上,稍稍想了一想,问道:“小郎君,可要着木屐?”
昌华眉头微皱,暗吸了一口气,漫不经心的挥着袖走过吊桥,笑道:“刘郎君所言甚是,但是,若钟真损,该当融炉化水,复铸一幢!何需补之?”
昌华一声暗叹,神州陆沉,为保家属血脉不亡,家属中人已然分作两派,一派习胡,一派思汉,而眼下,尚是先顾及欢迎那华亭刘浓!当即便叮咛世人换衫,把胡凳撤走,铺上苇席,又命昌华前去回帖。
“不必了,便如此。”
“咦……”红筱一声轻咦。
刘浓淡然一笑,回礼道:“华亭刘浓,见过昌郎君,打搅了。”
说着说着,他满身都在颤抖痉挛,眼泪却死死的衔在眼底,欲出未出。而后,看着刘浓,沉沉一揖:“此等世道,何敢言向背?!”
刘浓见来福犹自忧心冲冲,便笑道:“来福,既入北豫州,有些险,便不得不犯!若此时不入险,恐来日必将大险!”
来福浓眉紧皱,几翻欲言又止,终是劝道:“小郎君,何必以身犯险?”
堂中世人,你看看我,我瞅瞅你,不知其意,昌许却看出了究理,指着昌漠等人的衣冠,皱眉道:“着胡人之衫。”又指向堂中乱七八糟的胡凳,嘲笑道:“踞胡人之凳,如此,岂是士族之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