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轮红日初升,炙烤满山金红。
薛恭看向薄盛,喜道:“薄军主,若可得粮种,我等再搜尽山中野物,杂以菜草,当可安度也!”
郭璞渐渐转头,斜眼马背上的薄盛,心中怦怦乱跳。却见薄盛眉头倒竖,勒着马原地一阵打转,而后仰天眯眼观日,声音冷沉:“此事,惹事体大,可否容我等稍事稠虑?”
沿着斜坡而下,山风吹来,脚下轻飘飘的,背心却阵阵发冷,不着陈迹的伸手一摸,早已湿透。将至盾阵时,顿步,正了正顶上之冠,整了整袍衫,阔步入内。
郭璞心中必然,朗声道:“天然作真!如若不然,郭璞为何来此,枉顾已身乎?”
少倾,薄盛摸索着丈二乌木枪,目光亦堕入此中,沉声道:“此枪,原属并州,以并州之乔为身,以并州之铁为刃!昔日,浑身若雪,现在,尽染胡血!姑姐非论,可否穿行坞堡丛林抵挡淮南,却论天下何所安?安身生命,那边可容?天不容收,纵刀乞活!此活,乃已身之活,亦乃百姓之活!”
薄盛冷声道:“怪道乎,刘府君会由南至北。有祖豫州战胡于前,府君当可放心运营于后,若不亡于汝南,怕是不消几年,必将成势也!而祖豫州既然容汝,想必是因汝南溃糜也!罢,此事与薄盛无干,薄盛仅作一问,刘府君将从那边讨来粮种?”
晨阳方起,洒遍山岗,映荡血水,辉照残肢。郭璞举头矗立,右手缓缓的捋着须,意态安闲,负于身后的左手却在悄悄颤抖。若非置身于乱军丛中,他定会反身呕吐。
呼……
刘浓沉吟半晌,不答反问:“薄军主自冀州来,为何不携民渡淮水?淮南安矣!”
薛恭从速一个疾步,拉住郭璞的衣袖,不让走,转头看向薄盛,悲声道:“薄军主,至军主率军而来,多行义举,导致此地万民得存,薛恭感激不尽!然,民便是民,匪则乃匪!现在,若不从刘府君,待冬至,恐伏尸百里矣!”
果然事成……
郭璞蓦地一声大吼,挥袖踏前一步,岂容他再行挑拔,指着陈午的鼻子,叫道:“我家郎君乃晋室之仕,身具天赐洪福,为兴北伐胡而至!汝乃何人,敢行劫路?宁不见天龙与旋龟乎?!来来来,汝且纵军泄下,郭璞倒要观之,温盏以后,何人之颅挂于尖枪!”
“且慢!”
郭璞深深一揖,笑道:“郎君,但且稍待,想必然有佳音。”说着,接过酒杯,缓缓回身,望向山岭,刘浓亦眯着眼睛,随其瞻望。
“安?”
薛恭道:“这……”
趁威当顺势,郭璞朝着四周八方一揖,朗声道:“郭璞前来并非逞威,实乃尔等皆属我晋室之民,郭璞不忍见尔等惨死于野,故而求恳我家郎君。如果尔等心存良善,愿弃兵器,尽携山中存野,随我家郎君入上蔡,或可得一地疗养繁憩!至于粮种,待至上蔡后,我家郎君定为尔等讨之!”
渐行渐近,薄盛眉眼一缩,千万未推测此人竟是这般年青漂亮,其人,虽是面上犹染血渍,殊不知,血红衬玉白之下,更增辉色。
“薄盛,求见刘府君!”
“此话当真?”
刘浓神情一怔,继而剑眉一拔,拱手道:“刘浓,见过薄军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