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湖见小郎君入迷,悄悄而唤。
刘浓怔得半晌,双手推礼至眉,长揖。久久,挽袖于落日中,岔道中的牛车已不见。唯有一缕清风,撩着袍角。
“走吧!”
刘浓回身,看着来福缓缓一笑,踏上牛车,挑帘而入时,低声道:“来福,行快些!”
沉重的绞门缓缓拉起。
祖盛神采一颓,呆坐于辕上,很久,方喃道:“瞻箦莫怪祖盛失态,陶公实为我辈之揩模矣!现在一别,不知他日尚能再见否!”
小女郎背对而坐,双眼凝睇着柳下,一瞬不瞬。那边,三只小蚂蚁正在转圈圈,它们已经转得两日了,明显家就近在天涯,却终不得入。
“有何不成!”
“吁!!”
祖盛接连两声大呼,而后便低着头盘桓,不竭以拳击掌,面上神采极是庞大,时现悔怨,时见欢乐;嘴里则喃喃有词,亦听不清在说甚。
闻言,桥游思嘴角轻弯,微浅身子,竟沉默应了。
十指按上琴弦,稍稍思考,一曲《山中忆故交》挑音而飞。
此时再见,心中不知何味,情不自禁的轻步而前。
青牛憨啼,鞭扬轻疾。败兴而游,满载而归。两辆牛车并驾齐驱,刘浓倚于车壁,手捧弈谱冷静推演。
数今后,朱门再开,三位郎君漫冠而出。几日来,他们逢夜歌颂,昼间则游园行棋。祖盛负于桥游思十局,刘浓负十四局。二人轮番上阵,惨败归阵。然,亦有所获,棋力皆大有长进。刘浓更得桥游思相赠弈谱,据桥然言皆为其单独对弈时所撰。刘浓借卫夫人《名姬帖》让其临摹。焉知在第二日,桥游思与他对弈时,幽幽问得一句:君持茂漪先生书帖,可久?
微一拂袍,安然落座。
“小郎君!”
好美!
洞箫不知起于那边,跟着琴音宛转而合。切的极妙,正处琴音高时,恰若不期而遇。操琴者眉尖微拔,随后撩指如轮转,洋洒而出。箫声沉默绵承,低寥……
一曲毕罢,刘浓长身而起,正了正顶上青冠,朝着桂道深处揖手。
“不成!”
“好勒!”
“然也!”
身侧传来轻呼,桥游思心中一惊,手中的笔啪哒一声掉在地上。斜长的人影悄投,苗条的手指倒执画笔,以无墨的一端在圈圈上方一挑。
刘浓疾步迎上,将将唤得一声娘亲,便被刘氏一把扯住细细打量。幸而她晓得儿子大了,已然知羞,不然定会拉入怀中,好生心疼。
“啊!!陶公!!”
“刘郎君,若行棋时铺高兴怀,定能……”
刘浓淡但是笑,行至一株极其富强的桂树下,命来福将曲案苇席摆在此处,奉上焦桐琴。
闻言,祖盛神采一愣,竟显几分忸捏,随后渭然叹道:“桥小娘子如此人物,岂可轻辱!以我之见闻,怕是唯有瞻箦能够娶之!且家世亦正合矣!”
“刘浓,见过桥小娘子!”刘浓双手挽礼微微而还,垂首敛眼时,瞥见雪色襦裙下若隐若现的蓝丝履。突地一顿,而后忍不住的缓缓抬眼,恰若雪莲。
清风亭,祈福飞石,虔诚的小女郎,雪色的襦裙淹没于云海,唯余这枚雪莲步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