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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昌元年,三月十八。
百花苇席铺于廊外花圃畔,朱红矮案上置着各色精彩吃食。无载跪坐于苇席中,抱着凤首箜篌,瞻仰天上轮月。眸子一眨一眨,想起了北地之月,心道:‘天下之月皆同,然人有分歧,无载致信于他,为何他却不回?莫非,信未至……’
刘浓抱着牛角盔,阔步入内,目不斜视,直直走向殿中主案,声音昂扬:“刘曜战杨难敌,呼延谟入陇西,呼延青据函谷关;石勒挞伐慕容廆,两军交兵于上谷、蓟城。兖州军已然南撤,石虎屯军三万于赵国,若由赵国出兵,月半内,便可至兖州……今召诸将回上蔡,一者,暨为朝中彰表;二者,早作绸缪,抗胡于外,驱之北往;三者,吾将复回江南,与徐州、荆州同谋……现在,刘胡势弱,石胡势强,若可将石胡腰斩于兖州,令其北顾而难以南侵,二胡必战于内!反之,亦同。”
刘浓按着膝,渐渐回身,随其而望,嘴里轻喃:“然也,然也……招招船夫,人涉昂否。不涉昂否,昂须我友。游思,游思莫怕……刘浓在矣,即送游思回江南,入华亭……”说着,说着,星目含泪,目光却愈来愈和顺,掌着矮案缓缓起家,因久坐而未动,身子不住摇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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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二十三,荆、湘等地烽信传至建康,魏乂降于陶侃,王庾乞降于朱焘,司马绍见危势尽解,故而,大赦天下。同时,诏令九州,宣节外诸刺史觐见。
“嗡,呜嗡……”
宋祎瞥了一眼纱巾,见内里刺秀华丽,眸子微眯,暗思:‘司马绍尚未有正妻,姬妾亦仅数人,此纱定然来自……’
少倾,刘浓着甲毕,侧首看向偏院,嘴里喃喃有声,继而,抱着牛角盔,接过红筱递来的吃食,胡乱嚼了几口,暗觉胸中力量答复些许,拍了拍腰间楚殇,大步走向呆怔的荀娘子。
宋祎闻言一怔,缓缓回身,却见华灯盛放雍容,司马绍阔步而来……
刘浓抹去小绮月睫毛上的泪珠,与她贴了贴额角,而后站起家来,朝荀灌娘笑了笑,迈步出院,法度沉稳,身形矗立若松。荀灌娘心中莫名一痛,眼角盈泪,却幽幽叹了口气,快步追上。
“小娘子!!”
早阳透影,拖曳于檐。
恰于此时,一缕笛音缭碎夜空,展转杳然,似苇若絮,飘飘于冷月下,继而,随风徐浸,或潜,或明,或现,或隐,缕缕拔人愁,丝丝揪人魂。无载极其擅音,而擅音者易陷于音,当即掌着半人高的箜篌,情不自禁的站起家来,挽着背纱,度步至院墙下,歪着脑袋沉默聆听,稍徐,眸子迷离……
稍徐,老宫人拜别,宋祎摒退了一干宫女,唯留著雪,而后,凝睇着天上华月,淡然道:“天气微寒,且温些酒,梅蜜雪藕且多备些。”
春雨蒙丝,染尽上蔡,待至彤日复现,时令已至谷雨,三月二十四。谷雨未雨,羞怯半月之日爬上了树梢,将光芒肆意播洒。郊野里,阡陌创新土,嫩苗迎辉阳,露水凝于其上,纸莺飞过一望无边的苗海,被风一缭,冉展于天。
现在,荀娘子身披华甲,肩袭红氅,按着长剑,斜望了一眼天上纸莺,摇了点头,度步入东院。
话未持续,蓦地间,刘浓抖了一抖,即若石人崩裂,引得小绮月几乎惊呼出声。继而,成都侯按着膝,寸寸转首,定定的看向荀娘子,嘴角一点一点裂开,笑道:“刘浓,何其愚也!竟不知游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