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乂冷眉一挑,横打剑槊,逼视江霸,冷声道:“如果以礼相待,为何一起皆现兵器作墙?客当随主,然,诸如李司州此主,徐乂见所未见、闻所未闻矣!莫非,欲效鸿门乎?”
一夜星辉,月满天。
“蹄它,蹄它……”
世人顺着她那斜指的长二长枪一瞅,只见城下一隅,一盏小灯飘飘摇摇,冉冉升向苍穹,内里灯火明灭,仿佛星光闪动,承载着放灯人的冀愿,却令观者感同身受。
荀娘子莞尔一笑,恰若隆冬之阳,趋走浓烈阴霾,璇即,笑容一收,理了理额前红绸,板脸道:“十万公众南流,乃大事,不容小觊,城外另有游骑,据三十里外,虎视于侧!”
李矩已醒,邀刘浓聚于阿旧城,此城从属金墉城,位于东北,刘浓与荀娘子以及徐乂,率亲卫百余赴会。
间或得见,巡城的士卒举着火把与长戈,待见得白袍泄来,情不自禁的避于一旁。
半晌,荀娘子柳眉凝川,缓缓撤走对视的眸光,浅哼一声。刘浓洒然一笑,嘴角笑容洁净纯和,不带半分正色,星目亦同。
言罢,带着刘浓等人行至一栋高院前,顿住脚步,嗡声道:“将军扫榻于内,以礼相待,刘中郎何不轻身前去?”
“罢!”
刘浓笑道:“然也,马上开城,放民。”
荀娘子粉脸微微一红,璇即,浅浅褪尽,沉声道:“李矩容我军入城,汝且度之,其乃何意?”
稍徐,见荀娘子粉脸呈寒,刘中郎裂嘴一笑:“勿忧,李矩久居北地而不亡,岂乃易与之辈?其人屯民于城南,已彰其意矣!”
“然也!”
刘浓道:“现在之洛阳,已非昔日之洛阳,城中存民不过十余万,且城墙破败,洛河干枯,如何守之?即使守得一时,可得悠长?彼时,城中存粮断绝,莫非,李司州欲效胡狄乎?”
一声娇呼,从城墙一角响起。
荀娘子皱眉道:“城下存民十余万,女子乃昔日宫女,男人大多长幼。石勒提兵五万困祖豫州于陈留,石虎携兵两万绊韩潜于荥阳,呼延谟所率俱乃轻骑,必为探路前锋,是以定有雄师随后而至!洛阳之北,或将……”
斯须,见刘浓未倒酒,也不觉得意,复斟一盏,缓缓饮尽,面上隐泛红潮,扬了扬盏,笑道:“李矩侍甲已然三十载,初为梁王之牙门将,伐氐胡而表侯,晋室轰倾后,未曾入江南,转战八合据四野,逐胡惩暴,斩首足以垒营。”
刘浓剑眉一凝,半眯着眼扫向西北,目光冰寒,冷声道:“胡骑必衔尾,誓斩衔尾之彘!”
“洛阳将失……”
孟夏之初,雾薄似纱却冷,晨光穿不透梧桐、更寒,班驳的青石板,画纹染苔痕,未见往昔富丽,唯存井井森然。花圃已殁,青藤爬满墙,湘竹倚窗,妆台作古,人已殃。
因饱受烽火践踏,偌大的洛阳城不见华灯冉冉,唯余城南寥落着几簇灯火。
言罢,斜视刘浓,吹胡瞪鼻,半月来,其人孤行于刃,游走于锋,昼锁愁眉,夜难入梦,此时为酒一摧,张扬尽显。
孔蓁便若昔日绿萝,她的眼眸总能率先捕获到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。
“噗嗤……”
刘浓道:“替其守城!”
李矩谛视着朱漆剥落,尽作斑痕的亭廊,沉声道:“汝可知,此乃何地?”
说着,也不待其接话,按膝而起,指着院外,大声道:“万众成城,此方为城!若失万众之民,何来城也?吾非郭默,其人贪婪喜功,置万民于不顾,弃城抛民,单身轻出,此乃下作之人矣,吾岂能为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