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过陛下。”
紧随厥后,刁协复提数议,或为大司徒所驳,或为诸大众驳,竟无一得逞。司马绍坐于龙床上,身子挺得笔挺,手掌边沿却微微颤抖,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纪瞻与郗鉴。
太仓台,长九十丈,宽五十丈,梯有十五层。玄绯长龙拾级而上,面东而行,至此,方入内宫城。时已至寅时六刻,另有两刻即至卯时,伴跟着一声长角,内宫城冉开,九傧相加快了脚步,引着百官直入太极殿。
人群一水二分,玄绯两列,各自依品级落座于墨色苇席中。遂后,即行庭议,初议之事乃鲜芥末节,众臣一番辩论以后,由大司徒作定论。大司徒捧着玉笏,颤颤危危起家,渐渐扫了一眼庭中诸公,而后,洋洋洒洒数百言,将刁协一党驳得面红耳赤。
“叩……”宫人长唤,此起彼伏,连缀不竭。
月褪,星黯,华灯俱灭。
待至阶下,司马绍眼睛一眯,抖起十二缕纹章兖服,踩着赤舄,跨上马车,目视火线,迎着朝阳红日,沿天街中阶而行,一起蒲伏往上,百官敛首。盏茶以后,司马绍踞坐于太极殿内龙床,诸侯王分坐于其下,俱乃年老老朽,且寥寥无几。概因豫章之乱中,司马氏稀有位实权诸侯王,为大将军所斩。
“趋……”便在此时,阶上传来宫人奇特的长唤声。一干玄绯面面相窥,抹着额角汗水,神情无法。
而现在,时将入卯时。
一入东华门,内里铁甲如云,便见得,两列宫廷甲士身着富丽的凯甲,头顶红缨,腰挎长剑,背墙而立,目不斜视,作威武状。这时,刘浓恍觉有人在背后扯衣袖,转头一看,只见谢奕的眼睛透亮如星,嘴角挂着如有若无的笑容。
“唉,逸少,且,且扶……”有人轻语。
“唉……”一声长叹,响起于身前,陶侃满把银须轻荡于夜风中。
“吸气,吐气,吸一,吐二,徐进徐出。”有人低声指导。
“呜簧……”声音如雷爆,刺破夜空,向四周八方呈递传开,鼓吹着帝室之严肃。号角一落,城门即开。
“呼,呼呼……”喘气声不断于耳。
“寅时四刻……”
帝已坐龙床,五品以上官员便需入殿奉庭议,五品以下则静侯于殿外。刘浓除却行动,卸下楚殇,捧玉笏而入。殿中楠木板光亮如玉,足可鉴人影,布袜踩于其上,微凉。百官夹笏徐行,直至内殿,沉默无声。待至天阶外,大司徒捧笏于眉,大声道:“臣,朝觐陛下。”
其声降落,其韵苦楚,来回盘荡于殿中,深缠民气,令所闻者无不捋须、扼腕。
“趋,趋……”接二连三的唤声,由上往下传,声声短促,催促着百官上阶。陶侃点头一笑,捧着玉笏,迈开大步,直上天街。刘浓从随,身姿健旺。
与此同时,两声轻咳响起,一者乃刘浓身前柴桑侯,一者乃左斜后左民尚书陆玩。前者回过甚来,朝着刘浓与谢奕摇了点头,刘浓捧笏一揖。后者挑了一眼刘浓,成都侯唯唯。
郗鉴沉默,纪瞻却站不住了,铤身而出,附从刁协之意,令司马绍颜面稍存。
“瞻箦……”
半晌后,天街上东倒西歪一片片。
“簧,簧簧……”十二名雄浑甲士抬着四具长号,长鸣作三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