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舒窈细眉一颦一放,见摆布无人,便端动手,踩着金丝履,轻声道:“夫君,何必明知故问也,昨夜都不顾恤舒窈。”说话时,小女郎神情温馨,眸子直视火线,声音却软软的,略带羞责。
刘浓淡然一笑,脚步却突然加快,挑开湘妃帘,直入此中,几乎与闷头急走的褚裒撞个正着。
朱焘慢悠悠的沿梯而下,一手揽着莺雪的腰,一手捉着酒壶,胡乱一阵灌,酒水顿时洒了满襟,顺襟而下融于雪,而他却浑然不顾,把嘴一抹,暗中掐了莺雪一把,笑道:“瞻箦,汝昔日所言,本日将一展手脚,作戏一博,莫非,便在此雪院乎?若仅对弈行棋,且待他日,切莫怠慢弟妹尔!”
“舒窈……”
桥然瞥了一眼刘浓,背靠着谢奕身侧的廊柱,但笑不语。
待礼毕,小女郎蹲在摇篮边,取出一枚新制的小金铃,给小野王系在手腕上,并捏了捏小家伙胖乎乎的面庞。小野王极喜,不断的挥着小胳膊,格格的笑着。刘氏见此,抹着眼角,喜极而泣。至此,陆舒窈的金丝履,紧紧的踩入了华亭刘氏。
少主母身上喜服已换,披着鹅黄色的斗蓬,内里刺着蔷薇,未梳髻,三千乌雪以一条淡金丝绸系着,发端随便任洒,直直垂至腿弯。即便如此,少主母亦是极尽高雅的,润如玉子,教人无可抉剔,与昨夜偷偷推窗的女郎判若两人。
“妙哉,妙哉!”
一起上,三人再未言语,反倒是萧然与王羲之,前者坐在辕上,闲逛木屐,饮着小酒,神情闲适;后者,懒懒的趴在边窗上,目逐雪花翻落飘落。
刘浓摇了点头,笑道:“季野痴障也,人各有志,志朔其字,各具其神,何需为其所迷也!”说着,与犹未醒转的褚裒擦身而过,入内一观。
褚裒眉头紧皱,目光涣散,明显尚未回过神,点头晃脑的喃喃自语:“此字乃天外飞迹,今后,褚裒安敢再行提笔矣!此乃,幸也?亦或不幸也!唉……”
刘浓阔步下楼,揖道:“逸少,子泽,雪正浓烈,何故现下请辞?莫若稍事驻留两日,你我以好促膝赏雪,赋酒共咏。”
“多谢少主母。”
刘浓凭栏望雪,心潮随雪翻涌,面色却稳定,稍作沉吟,心中便已笃定,酒徒之意不在酒,当在豫章也,皆乃老谋深算、韬略存胸之辈,上有家属牵绊,下有南北分歧阵,若欲连袂而行,谈何轻易?!
碎湖再度万福,正欲伸手接过簪花。
待入中楼,刘氏正在逗弄小野王,杨少柳沉静坐于一侧,眼观鼻、鼻观心,神情难辩。
半个时候后,另有老友需得伴随,刘浓道别娘亲,抬步跨出中楼,陆舒窈未予同业,承欢于刘氏膝下。
“嗯……”
碎湖道:“纪尚书,周尚书,蔡尚书,阮尚书,另有少主母尊父,以及谢郡守与谢长吏。”
罢,时不我待,岂可耳闻铁骑,独依绿绮!终有一日,还却铁甲,醉卧苇荡也……
王羲之懒懒一笑,看了看盘桓于院角的一群白鹅,笑容渐隐,随后,深深的凝睇着刘浓,揖道:“瞻箦,莫论将来何如,与君相知订交,羲之幸也!”起家时,神情一变,懒态复起,掂腰道:“去岁泼墨备案,目前书尽满墙,且待来日,再与君一较。”将袖一卷,快步走向院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