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玩神情冷凛,愤声道:“妖徒之口,安敢言行?”
“多谢阿伯!”
谢奕接过信,未阅,浅笑道:“白袍千里而来,一起辛苦。絮儿,应赏。”
“诺。”白袍沉沉一揖,复向小道韫一礼,展袍拜别。
此事惊天,阿伯千万不成容人得闻,即便本身乃是其最喜之王氏后辈!悔不该呀,悔不该,悔不该偷来武昌,现在该如何是好?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甲叶声,王羲之心中狂跳如雷,俄然,计上心头,当即拿起床头酒壶,胡乱一阵灌。而后,钻入布衾窝,伸指入喉,冒死的掏,斯须,恶心冲胸,狂吐不休。
“事需密,岂可入江南。若事不成,当枭汝之首,以祭三官大帝!钱凤安在!”大将军立品于廊,负手于背后,神情澹泊,仿若在言,乾居上,坤处下。
武昌行掾,泼雪若墨,大将军浑身若雪,雪眉,雪须,雪裳,雪色木屐,阔步走出森然小院,身侧紧跟一人,乃是五斗米新任道首、杜炅。杜炅挺胸掂腹,瞥了一眼大将军,眼底藏暗笑,嘴角微翘,他方才发挥神技,惊赫了大将军,现在,心中非常得意,遂淡然道:“大将军,此乃天授,如若不取,必受其咎。杜炅,告别!”言罢,一甩怀中麈,大步欲去。
桥然捉起案上棋子,转动于指间,浅笑道:“我等虽不知大将军起事之时,却知其人必入建康。大将军手握重兵,无人可挡,然,却不知我等所谋!季野,桥然孤身一人,可置存亡于外。君,当何如?”
“噗嗤……”
“得,即将有所得……”
“呵,念之则来之……”
待阅毕,浓眉飞扬,裂嘴一笑,复将怀中马尾丝取出,递给白袍,笑道:“千里驰驱,白袍辛苦犹甚。且回禀瞻箦,待来日,祖盛必定应诺。”
陆玩回过甚来,凝睇着谢鲲,沉声道:“若以不义而行道,道必亡其于不义!莫若,你我一并前去,劝大将军回豫章?”
“上蔡,建康,瞻箦……”谢奕眉梢微扬,嘴角笑容愈发浓烈,回过甚来,见婢女怀中抱着女儿、谢道韫,心中极暖,按膝而起,将年未及岁的女儿抱入怀中,亲了一口嫩嫩的小面庞,笑道:“絮儿,汝可想见刘父执?亦或,见见小虢儿?”
“诺。”白袍风扬,按剑而走。
谢鲲居其身侧,一并观雪,去宵酒意尚盘桓于面,神情也还是懒洋洋,仿若天崩地陷亦难动其容。稍徐,谢鲲伸脱手中酒壶,以壶口接着天下落雪,舔了舔嘴唇,笑道:“士瑶兄何忧?暨待来年春起,冰消雪融,你我便可归矣。”
数十息后,大将军与钱凤齐入阁房,方一入内,即嗅得酒气熏天,大将军皱着眉头,沉默走向木榻,揭起衾来,奇臭扑袭,令人闻之则呕。随即,大将军冷静将衾一合,背手出室。
闻言,褚裒面上神情蓦地一变,凝眉看向桥然,冷声道:“玉鞠何故言此?褚裒昔日即应诺于瞻箦,若势可为,必定极力而为!”
声音极淡,却如乍响于胸,莫名的将杜炅的对劲炸得烟消云散,渐渐的转过身来,看了一眼大将军,心中恸地一跳,捧麈深揖:“大将军,另有何事?三官大帝已然赐福,杜某尚需入江南向三官大……”
桥然唇往左笑,将手中棋子按落,“噼啪”一声响,声音淡然:“瞻箦昔日言,或经庐江,或纵骑北来。若行北来,江夏难避。若挚参军外放江夏,也许少却诸多兵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