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……”
大将军眼底暴光,胸膛短促起伏,欲拍掌大赞,嘴角却挤出汩汩鲜血,遂见白袍捧琴而来,便抹了抹嘴角,双掌按于血水中,用力后抵,直抵旗柱,竭尽尽力,坐直身子,挺胸掂腹,捋须道:“吾将亡,欲闻曲一阙!”
刘浓接过楚殇,替大将军断箭。
“妙哉!!”大将军拍膝大赞,落掌极重,闻声却弱,凝睇着只要三指之掌,淡然笑道:“瞻箦,若非庾亮背叛,胜负难料矣!庾亮此人,难成大器!”说着,摇了点头,眼神正然,未存不屑,亦未见情感起伏。
永昌元年,仲春十九,春分,斗指壬,大将军王敦,亡!(未完待续。)
大将军挪了挪坐姿,以脖子靠着旗柱,笑道:“方才,忽闻城上笛声,激越如潮,实乃天外飞音也,王敦毕生未闻此曲,瞻箦可知,此乃何曲?”
“向北铤击!!”谢裒顶盔贯甲坐于顿时,拔剑指南,身前铁甲应令而前,铺天盖野,卷向敌阵。
刘浓暗咬牙关,反手一剑,削飞一头,死盯中军大纛,策马纵骑,引领骑阵狂泄。突然,中军爆了,即临此时,中军俄然暴裂,内腹阵脚大乱。内里一旗,斜斜插入中军台下,厮杀震天,同时,军中爆起大吼:“颍川庾氏,埋戈于内,当斩谋逆矣!!”
“翻开城门,随我冲阵!”暴吼响起,破败不堪的城门轰然坠地,溅起尘沙飞扬,一骑吼怒窜出,引三千铁甲奔向大阵。
刘浓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尸身,缓缓摇了点头,绕过尸山,一步步入内,背后血袍缓援拂过尸山边沿,将一名犹未闭眼之尸,轻抚阖眼。待至大将军面前,华亭侯捧下头盔,抱于怀中,看着面前身中数箭,背抵旗柱,以剑支身的大将军,一时百感交集,难以成言,唯有附之一笑。
飞雪浑身插箭,若非马铠护身,定然早已倒毙,其仆人亦同,头顶一羽,胸中三箭,背插两矢。一人一马,仿佛从深渊中爬出的妖怪,血水沿着头盔一起滚,待至肩甲处,打着旋涡会聚成溪,逐着寒甲裂缝如涓细淌。
大将军脑袋一歪,理了理红白相间的长须,接过刘浓之剑,对着胸口比了比,试了几下,却有力斩箭。刘浓沉默,挽手于眉,沉沉一揖,而后,缓缓起家,双手一抬。大将军愣了愣,复再斩箭,未能断箭,只得将剑一递。
“郎君,不成!”曲平勒马拦路,嗡声垂首。
“哈,哈哈……”
刘浓眉正色危,卸下护手铁甲,缓缓抚过熟谙的烂桐琴,触摸着冰冷的琴弦,凉意渗指入心,闭上了眼,细捕耳际低低嘶喊,沉神于凛肃之风,缓缓开眼,霎那间,星湖之目灿烂腾跃,暴出剑锋如雨散。
“懦夫矣,该当恭敬!”
白骑如水二分,孔蓁满脸密布血迹,像只血花猫,朝着刘浓笑了笑,眸亮如雪,齿亮如雪。刘浓还以一笑,抖缰前行,穿过骑阵,来至阵前,直目中军大纛。
“仙嗡,嗡……”
“鹰,鹰鹰……”
马蹄踩着血河缓缓前行,愈往里走,血水黏稠若糊,朱红已作乌青,飞雪踏起朵朵血花。臂裹青布的尸身,横七竖八乱躺一气,却无一背向,尽皆前扑。百死而不旋踵,当如是!当飞雪路过一名尚未断气之士时,那人猛地双手按地,飞身而上,寒光陡闪!
鹞鹰疾旋,高低翻斩,时而,追逐着白浪之尾辗碎统统。倏而,直扑危然不动当中军大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