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纳懒懒的一笑,眼神愈发晶亮,瞅了刘浓半晌,才古里古怪的道:“现下且不说,待会你就晓得了!”
“仙嗡,嗡……”
半响,两个小女郎同时浅身万福:“陆舒窈!”、“顾荟蔚!”
……
陆舒窈听得别人将本身赞作蔡文姬,粉脸悄红,正欲命婢女放下帘,右帘一侧又赶上一辆车,车中有个小女郎朝着她问道:“但是陆舒窈?”
夜月静作魂,春虫默无声。
落座车中,半个身子闪现在外。刘浓正了正青冠,拂了拂袍摆,将琴搁于腿上,双手在琴弦上缓缓地往摆布一分,凹凸之处正合情意,淡然一笑,一个撩指。
小婢挑帘,映出车厢中的小女郎,十三四岁年纪,梳着十字髻,乌黑的青丝挽在脸颊两侧成环,夹的面庞小小的。长得极是精美,细细的眉,巧挺的鼻,小小的嘴;跪坐于车中,虽不辩身材,可亦有小荷尖翘,水腰柔嫩如柳;穿戴一身鹅黄襦裙,明光皓洁且柔,带着江南女子特有宛约。
……
郗鉴眉尖颤了两颤,叹道:“唉,仅此一次,此次雅集为上巳节之续,届时顾、陆皆有女郎前去、共行诗赋、辩雅、清谈,汝可莫要自骄。下去好生歇着吧,不成练字过晚,谨慎伤眼。”
两辆牛车出城西,转北直奔虎丘。一起上,二人轻语漫聊,陆纳说些吴郡雅趣,刘浓是个很好的听众,常常他说至出彩之处,必定赞道:“妙哉!”
周札挑帘而出,抬眼打望虎丘,身侧的次子周稚问道:“阿父,若那刘氏子不来虎丘,这一趟岂不……”
陆士瑶(陆玩)笑道:“有郗公前来虎丘,阿兄又岂敢不至,稍后便来!”
刘浓不解,扬眉问意。
“仙嗡……”
世人皆笑,随即相互奖饰对方的郎君、女郎。
来福指着院中竖木道:“小郎君,来福晓得的,你不痛快!”
如此知音,何觅何求?
世人回神,郗璇惊问:“何人操琴?”
“惭在何矣?”
火线不远处,陆连续续行来各式牛车,有人闻得琴音,轻问:“何人在操琴?”
刘浓点头同意,诚如其所言,如若行琴之地过于狭小,琴音不能随风,难飘难续;对操琴之人而言,无疑于桎梏浑身。琴之一物,轻渎不得!
这时,一缕琴音直拔,遥遥扶向九天,愈拔愈高,越升越急,蓄势达到顶颠;惊得统统人都放目极望,却只闻琴音不见人。倏尔,一叶冉落,悠悠、恍恍,欲徐却飘,似辗还绕;似坠而非坠,似竭而非竭;模糊有手撩拔心头,扯着一根细线,牵、牵、牵!
有人笑答:“陆侍中过奖,令嫒才是文姬劈面矣。”稍顿,再问:“侍中,可知火线鸣琴者是谁?”
陆纳扬着酒壶,大声笑道:“哈哈,瞻箦,欲往那边啊?”
待郗璇一走,姚氏道:“夫君,璇儿的心,怕是铁了。”
女婢站在辕上,掂足,手搭着眉翘望,半晌,笑道:“小娘子,有点像是七郎君的车!”
郗璇眼睛一亮,奇道:“阿爹,我亦可去么?”她自小喜文弄墨,书法极绝,自问不输于男儿。可自从客岁在建康,侨装随父亲插手一次雅集以后,父亲便再不带她。
刘浓微眯着的眼缓缓而展,双手自弦上撤离。琴弦犹在轻颤,魂亦尚附在此中,久久皆未回返。陆纳身侧酒壶已空,干脆把那酒壶一扔,回目待刘浓停歇以后,才一礼长辑:“瞻箦,妙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