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纳笑道:“随我下车,稍后便知!”
“祖言之酒,已然知音!”
车左传来一声娇问,车夫晓得自家小娘子之意,把车赶到火线,帘门尽张,暴露大紫深衣的顾芸蔚,她双手叠在腰间,俏声道:“擅专善于,人皆有知。然,特长为精,极致是雅,精雅之事可触类而旁通,一朝得之,一朝悟之,皆可明证也!”
郗璇跪坐在他的劈面,双手叠在腰腹,抿着唇不言。
天初放晓,红日在竹林中腰盘桓。刘浓、刘訚、来福三人向刘氏酒坊内行去,这几日刘浓每日皆会去拜访郗鉴,仓促而去,寥尽而回,再也没有见过郗璇。郗鉴邀他一同前去虎丘,刘浓婉拒与他同业。该重视些分寸了,免得今后工出张扬开来,相互皆不易结束。
“哦!”
陆舒窈神采更朱,可神采却正然,答道:“岂敢,物有擅专,人有善于,与郗姐姐弄笔,岂不羞惭!”
“是,阿爹!”
刘浓展眉一笑,方才他鸣琴,陆纳喝酒。每到险处,陆纳必豪饮;每到浅处,其则浅抿;一平四展时,其又持壶徐饮。
“咦!”
郗鉴断气,一时顺不过气,咽哽在喉,涨得一张脸通红。骇得姚氏与郗璇从速上前一阵细抚,他才缓缓喘过气来,看着泪盈欲出的女儿,叹道:“也罢,我也不与你来争。待到四月初八,随我一同赴虎丘雅集,这是我与陆士瑶议好的,不去不好!”
虎丘在望!
小婢挑帘,映出车厢中的小女郎,十三四岁年纪,梳着十字髻,乌黑的青丝挽在脸颊两侧成环,夹的面庞小小的。长得极是精美,细细的眉,巧挺的鼻,小小的嘴;跪坐于车中,虽不辩身材,可亦有小荷尖翘,水腰柔嫩如柳;穿戴一身鹅黄襦裙,明光皓洁且柔,带着江南女子特有宛约。
下得车来,陆纳朝着侍从低语几句,便拉着刘浓避在一旁。陆氏侍从则围着牛车一阵忙活,未几时,竟将车厢给拆了,空空荡荡的只余半截。
内里空间颇大,二人对坐亦不显挤。车开着窗,凌晨的徐风拂进,惹人清爽。陆纳半靠车壁,打量着刘浓,突地笑道:“瞻箦,你本日要谨慎!”
陆士瑶(陆玩)笑道:“有郗公前来虎丘,阿兄又岂敢不至,稍后便来!”
恰是,酒随心漫,琴携友飞,一曲畅肠。
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让刘浓废解,遂笑道:“本日既不是正式乡评,多数便是各自随便行雅,有甚好谨慎的?”
将将行至台阶,杨少柳便转出月洞向他行来。已作女装,仍旧蒙着丝巾,穿戴一身乌黑的襦裙,左肩绣着一朵碗大的粉蔷薇,裙摆长长拖曳至地,边角是桃花。娉娉婷婷的走在月色里,单就身姿而论,恍似月中仙子偷下凡尘,美得不成方物。
车后传来开朗的笑声:“君孝,令嫒真高雅矣!”
半响,两个小女郎同时浅身万福:“陆舒窈!”、“顾荟蔚!”
“仙嗡……”
杨少柳眉尖一扬,神采已作冷,冷声道:“你喜,随你!”
杨少柳行至近前,瞥了他一眼,淡声道:“那郗小娘子的心不在你身,想之已是虚妄。你且好好想想,如何应对名誉有损吧!不过,我观郗鉴待你实在不错,何不让其为你讳饰,待郗璇及笄之时,再谈不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