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福……”
卫玠淡淡的说着,凤眼微挑,瞅着面前这个年方稚龄的孩童,见他强装大人风采,心中略有不喜。这时,他已将这二人辩清,这孩童和他身后高大的侍从,便是在乌衣巷一向尾随本身的人。当时不见,却于门前久候方才拜见,小小年纪便这般工于心计,怎会是看遍山川不着色的酒仙刘伶以后。而据他所知,刘伶那几个儿子,生的先人也尽是些聪慧,瞧他这心计,也不像是个聪慧的模样。
牛车踏在夜雾当中,声音清脆。他坐于此中,随车而微摇,垂垂的困意泛生,便歪在车壁小憩。
刘浓屏声、静气,整了整衣冠,朝着那侍从一个拱手,朗声道:“刘浓谢过王訚兄!”
便在此时,院门吱呀一声开了,从院内泄出灯光,将巷中映出门面大小一片昏黄。卫玠的侍从自那昏黄中踏出,直若拂晓初现。
卫玠的眉头开端一点一点的凝集,眼中湖水越积越深,深得让人不勇于其对视。刘绡,在服丧期间便不可孝道的刘绡!固然他是个傻子,但在这礼节深重的魏晋期间,如此这般行事,端的不为人子。公然是一物生一物,刘绡不孝,子也不走正道!
王訚转过了一处坑地,怕刘浓摔着,挑着灯将身后照得透明。恰是,你若投挑,我便还之以李。
“两位,公子有请!”
此时夜重,门灯挑着来福的影子,影子里衔着刘浓。他一边搓动手,一边跺着脚,说道:“来,来福,你不懂,当街去拜见他,那是失礼。我们在这里等,这叫程门立雪,获得怜悯。我们没有本钱,要想白手套白狼,总得下点别的本钱!”
说着,他将案上的梅花砚一推,推到刘浓面前,又道:“你如果有难,且把这砚拿去卖了,自可保你平生衣食无忧!只是,你若要卖之时,但愿能奉告我一声,我好代潘世叔,将此物收回!来人,送客!”
来了!
他这一说,来福的头更大了,一双眼睛转来转去,也搞不懂甚么是程门立雪,甚么是本钱,另有白手套白狼。这建邺城既没有下雪,也没有白狼呀!不过,自从这小郎君摔了那么一回后,常常口出天语,无人能懂,他已司空见贯,呵呵笑道:“小郎君说的,来福都不懂。不过我晓得,小郎君,必然会有出息的!”
王訚没想到他竟然记着了本身,呵呵而笑,挑着灯,引着二人走出院内。目光掠过刘浓,见他春秋身材甚小,且又处于窘境当中。但神态举止却落落风雅,法度也迈得不徐不急,走在院中仿若闲亭胜步。他们在那门外闲谈之时,这小郎君虽是在阿谀本身,但却让人不觉有过,反而还犹似如沐东风。而观其接人待物,也是礼节暖和,一点也不似那些士族郎君以倔傲而自居。
他是王导的侍从,跟着王导耳闻目染下,所见过的世家小郎君也多了。若真要论风采知仪,以他的见闻来看,恐怕只要自家小郎君王羲之才气与其比拟,心中不由得暗赞:“真是璞玉初具,正逢烟尘!”
卫玠忍下心中讨厌,淡然说道:“你如果刘绡之子,卫玠未曾认得!”
“哦!”
卫玠心中猎奇被勾起,便翻开了房门,接过那侍从递过来之物,一看之上面色微变,问道:“来人现在那边?”
“刘绡?”
院子固然不大,但也有三进四落,夜间也观得不清楚,刘浓只晓得穿过了天井,又转出了曲廊,便进入了内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