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玠乃卫青、卫子夫家属以后,自汉以来,卫氏后辈出将入相,历经各朝各代而不衰。去岁,永嘉蒙尘,卫氏一半后辈随卫玠南渡而至江夏,另一半则仍在北地以观局势。此乃狡兔三窟之法,非论何人胜出主掌天下,卫氏皆有后辈在朝。而这亦是门阀世家,倾泻多投的自保之法,三国诸葛一氏便是明证。
侍从道:“哦,既是如此,便随我来吧!”
一水如珠,浸入苍肤。
这,与他的初志,南辕北辙。
言罢,挥着宽袖,踏屐而去。
一声冷哼,满室皆冰。
刘訚微微皱眉,小郎君能够淡但是视,他可不能偷懒。恰好瞅见一个熟谙的侍从自院中走出,便上前拉在一旁,细细一阵低问。随后轻步而至刘浓身边,私语道:“小郎君,明天卫府来人了。一会夫人,一会娘子的,也不知是谁。传闻气势极是凛人,一来便逐了王公赐于卫公子的侍从。”
用心乎,难堪乎?
刘浓默吸一口气,再度一个揖手,答道:“回禀长辈,小子亦未曾习画!”
卫夫人怒道:“定是禀德他们不上心,不知定时规劝我侄儿服药。”
言语之时,她便要唤了随向来问。
她是卫夫人,卫玠的姑母,书法大师钟繇的再传弟子,卫玠的书法便是传承自她。虽年已四十不足,望之却仍如二十五六的娇好娘子。
颀长的眉眼,一开一合,打量着卫府之景,不见喜怒。缓行于世人之前,一干卫氏后辈皆沉默随于身后,鱼贯而入卫府。
刘訚和来福栓车而回,见他还未进院,而那门前的侍从亦都是陌生面孔,心知有异,上前便道:“小郎君,怎地还不出来?”
闻赞,刘浓回身再礼:“谢过郎君,刘浓先见长辈,无礼了!”
卫玠,便是卫氏最大的招牌,安身江东最强的依仗。
卫夫人从速倾身细细一阵缓抚,她长卫玠十四岁,自小便极是心疼这个从侄。自,从兄卫恒亡后,对侄儿更是各式照拂,情深若海。此时见得他形同苍缟,再也忍不住,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转,毕竟是至其眼角缓缓滴落。
天下名流,何人出其右矣!
婢儿排闼,她探身而入,只得一眼,便是一声惊呼:“叔宝……”
“哦?”
将将跨进院门,她便留步,问道:“叔宝呢?”
美丽的女婢儿伸动手,从牛车中扶出了一个宛约的身影。着缚黄衫、绿萝襦裙,蓝丝履。飞天髻上插着金步摇,随其行动急缓而徐展摇摆。
声音如冰,冰激水阶。刘浓恰好行到水阶之下,顿住身形,深深一个长揖,答道:“刘浓,见过长辈,小子未曾习书。”
卫夫人奔步而前,将他慰伏于枕,低头一瞅,眼中便有雾水深缠,惊道:“这,这才来几日,怎地就成了如许了!”
院外。
在场的,便只要刘浓是个小孩儿,着士族后辈打扮,其他的都是成年之丁的家随。而他踏在台阶之上,双眼平视火线,对台阶之下的三人,底子就未曾着眼。
百年的帝王,千年的世家。
言罢,便提着裙摆,转出屋内,双手交叠在复,平目而直行。一干卫氏后辈正候在屋外廊上,见她满脸冰霜而过,纷繁侧立于两旁,不敢以目而视。
刘浓答道:“我便是刘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