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奕提两万步骑至费城,桓温在此静待已有两日,谢奕得知石虎去处难懂,心中更加笃定其人欲图刘浓,忧愁如焚之下,当即便与桓温合军,未作半晌逗留,朔北直上。殊不知,二人将将出费城境,即逢石虎率雄师迎头辗来。
桓温抖了抖眉,将挂在肩头的一截血肠扯下,绕动手指打着转,吐息沉重,目光冷凛:“无奕,石虎纵军强取,其状猖獗,其势绝然,其间必有深意!是故,吾料瞻箦定然正衔尾追来,我等若可守得日出,或将逆转战局!”
月夕照起,火红的赤日肆意的将光芒洒向大地,无情的扫视着此人间炼狱,血河在蜿蜒,火把在血河中冒着清烟,头颅散落于四野,残枪插于飙血的胸膛……
山呼如潮涌,稍徐,待得四野归静,谢奕踏前一步,枪指岭下漫野卷来的雄师,叫道:“众将士,谢奕但有一息尚存,绝非后背朝天!现在,敌海欲覆,狂浪澎湃!诸君,随我杀敌!”言罢,将身一窜,跳下飞石,横打长枪,奔向来敌。
“杀啊,杀……”
冷月,冷冷的谛视这统统。殛毙,杀不尽的人头,填不满的血恨,喊杀声,充荡月夜。长蛇岭方园不过数里,却由头至尾,每一寸都在滴血,每一寸都在颤栗。头颅不时飞起,状若寒鸟乍惊……断肢不住抛落,好似风拆草人……
“满月,扣……”
“援,援,救兵……”蓦地,南面跌跌撞撞的奔来一名晋军,耳朵缺了一只,扬着仅余的三根手指,指向南边……(未完待续。)
是夜,石虎尽起雄师,由四周八方狂冲长蛇岭。
“哈,哈哈……”
闻言,满山漫野的黑甲神情一怔,扭头望向飞石,却见桓温哈哈一笑,枪指斜月,狂吼道:“众将士,苍月在上,冥土鄙人,桓温彻夜得与诸君共亡于此,何其幸哉!”
蓦地间,谢奕缺了半边的眉梢一挑,豁裂的眼角蓦地一缩,身子侧不由自住的往前一倾,目光狠戾,与其对视者,正乃石虎。间隔数里,四目一对,火影跳动如芒蛇之间,谢奕却恍然得见,石虎正裂着嘴角、漫不经心的一笑。
“日……”
血,血莲盛放……
“唰唰唰……”金鼓震天,填耳塞胸。万蹄卷海,踏破风云,长枪如雪,挑落人头如雨落。
“且大家裹伤。”这时,石虎已撤走目光,奔行于十里大营。谢奕喘了一口气,却吐出一口血,一屁股坐在地上,朔风刺耳,却不觉酷寒,慢眼看向身周佐近,但见身披黑甲的将士们柱着长枪,倚着石块,卧于草丛,沉重的喘气声,轻微的嗟叹声,伴着吱吱虫鸣声……耳中百音参杂,面前人影如鬼,谢奕嘴角却裂出一丝笑,拍了拍桓温的肩:“元子,悔否?”
“日出,江南日出红胜火……”谢奕死力的展开眼皮,钩月静洒冷辉,在他的眼中,却尽为一片血雾,概因他眼角的伤正不住的向外溢血。遂,抬起手掌,抹了一把脸,血水顺着掌缝涔涔而下,霎那间,浑身的泛力感层层袭来,情不自禁的一声低吟。
悲壮,冷肃。
初战,谢奕寡不敌众,幸而将士英勇,砥血死战,边战边退。石虎亦未料定谢奕便会离城而出,仓促之下,只得一起衔尾追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