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正色道:“刘浓知也,其间无事!”
“荀帅,言之有理!”刘浓满脸冰寒,身子微倾,凤目眯成了一条线,凝睇着案上庞杂的陈迹,嘴角却自始至终挂着森然的笑。
帐内不闻声,帐外铁甲营。
凝月弯眉,碎星缓睐。清幽的夜,恰若越女浣纱于银河边,辰星缭动若皓腕,身影悄落画中,明眸对星月,各见寥寂。
伊娜儿睫毛一眨,歪着头看了一眼刘浓,但见成都侯半边脸辉于星光下,颀长的剑眉微凝,嘴角却浮着笑,笑容虽淡,却暖民气神。她自幼即奉养阿胡拉,一片冰心若雪纸,不知人间情、爱为何物,但于此时,她却仿若通慧诚意灵,不由微微一怔,遂后,紧了紧身上月色长衫,细声道:“情之一物,即若善。由善而观美,唯善而用心。”
“汝,汝……”殊不知,荀灌娘却将眸子瞪得浑圆,指着刘浓,语难成声,满脸绯红。
刘浓见红筱泫然欲泣,心知她定然忆及往昔,想起那日的景象,芳魂若雪的桥游思孤零零的躺于柴薪中,贰心中不由得蓦地一恸,揪心难耐,目光寸寸内缩,转念间,却不肯红筱对此深咎于心,遂浅笑道:“且携两百炎凤卫一道同业,待游思醒来,汝即留在华亭,好生照顾她,勿需入北地。”
其声顿挫顿挫,其言赫人听闻!
“嗯……”刘浓正在细细思考,乍闻惊声,渐渐抬开端来,不解的看着劈面的荀娘子,眼神澄静如水。
“何如?”刘浓耸了耸肩,渐而恍然大悟,方才所饮之茶,恰是荀灌娘蘸手之茶,思及此处,不由得瞥了一眼她那苗条如玉的手指,喉结转动了两下。
红筱紧随厥后。
稍徐,帐帘一挑,内里灯火悄悄乍泄,于帐外投下一道斜锋,刘浓踩着斜斜灯影而出。当即,远远侯着的红筱与众白袍甲士迎上前来,红筱眉梢微翘,亦如天中计月,嘴角浅弯,好似莲苞绽湖,内里笑意饶有兴趣。
“如此便好,且议军情。”荀灌娘语声寒微,理了理额间红巾,眸子轻闪,神情微怅,幽幽叹了一口气。
“刘浓并非贤人,家若不存,何谈其国!”
“咕噜噜,咕噜噜……”喉结转动,茶水尽泄入腹,刘浓将茶碗一搁,淡然道:“且议军情!”
长长一番剖悉,荀灌娘眸子吐辉,光芒逼人,顺手拾起家侧一截白巾,擦了擦手,淡然道:“然若欲取东海与下邳,并非易事!郗公与石虎交兵多年,亦非易与之辈!我若乃石虎,岂会不知聚则胜、分则败之理!故而,吾取城而不守城,吾嗜杀而不容人,吾携裹雄师于身,进可言战,退可言守,奔可言袭!若可任取东海、下邳之一城,胜负……便已然在掌!”
“唉……”刘浓长长一叹,伸出两根手指拔开她的长剑,转念时却想起一事,不由得微微一笑:“昔年,你我初逢于建康,荀小娘子便以此剑指问刘浓,现在,何其近似也!”
临别,伊娜儿深深的凝睇着成都侯,半晌,未作一言,待翻身上马之际,夜风悄来,掀起月色长衫,动乱之间,腿间徐浸微凉,当即用手扯了扯长衫下摆,神情却由然一怔,渐而细眉微颦,腮泛桃红,眸子扑扇了两下,回过身来,定定的看着刘浓,轻声道:“且待来日,伊娜儿定将此衫偿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