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恭祝汝南郡公,唯愿郡公贵体金安,诸事康泰。”健旺的男人挽手长揖,声音略颤。
“驾,驾……”
“咦……”女子微微一怔,继而又怒了,狠狠的看着他,状若一只竖毛的小猫。很久,亦不知她想到甚,眸子一软,竟出现了水雾波纹,而后,幽幽叹了一口气,转眸看向远方,玩着胸前水辫,喃道:“上蔡极美,春来放莺,夏中柳青,秋腾飞歌,冬至雪垠。如此四景,闾柔爱极,喜极。况乎,上蔡另有,另有……”说着,歪着脑袋凝睇他,含情脉脉。
待至峰下,绵长雪龙嘎但是止,从中奔出一骑,身袭烂银甲,肩披大红氅,额际红绸随风招展。蓦地,来骑秀足踏蹬,高高勒起马首,斜斜望了一眼峰颠飞石上的人,秀眉一挑,纵马疾走。
“三官大帝护佑汝南,汝南郡公华茂春松……”身姿妖娆的女郎提着萝裙,款款万福,眼角却泛着晶莹的泪花。
飞?33?漫蹄,落蹄声不徐不急,沿着浑白的巷道缓缓前行。马背上的人信马由缰,斜斜看了一眼檐角桃着的灯笼,嘴角浮起暖和笑容。时逢风来,令他怀中的小绮月眯了眯眸子。
满城欢笑,笑声伴着雪花,肆意飞洒。
“寄父,寄父!”小绮月见他盯着兔子看了好久,却未作一言,心中有些担忧,摇着他的手臂。
“吾早知也。”那人淡淡一笑。
城上的戌卫与那人的火甲骑卫得见此景,纷繁拔出横刀,半跪于野,肃杀于雪,沉默喃念:“操吴戈兮被犀甲,车错毂兮短兵接;旌蔽日兮敌若云,矢交坠兮士抢先……诚既勇兮又以武,终刚烈兮不成凌;身既死兮神以灵,子灵魂兮为鬼雄。”
待得一曲毕罢,那人面若红玉,神情酣然,忽闻身后传来浅浅脚步声,蓦地一转首,却见那梳着四条水辫的女子正背着双手,向他款款走来。那人剑眉一挑,嘴角浮起好整以暇的笑。
那女子见了他的笑,云眉微颦,玉腮却渐渐红了,待至飞石上,与他并肩了望,老半晌,偷偷掠了他一眼,继而,脑袋一低,手指绕着乌墨辫梢打转,嘴巴张来阖去,欲言又止。
遂后,来人撇了撇嘴,轻声道:“昔日,石虎虽支身得逃,然,至此而后,豫州即安矣!复待几载,便可得偿心愿。”言罢,嫣然一笑,眸子娇媚。
那人微微一笑,将小绮月抱上飞石,细细一辩那小兔子,浑身乌黑,拳头大小,红色双目正渐渐的转动着,极其惹人垂怜。殊不知,得见此景,那人眼神却猝然一怔,凝睇着兔子的眼,剑眉微皱,神思悠远。
那人经得小绮月蓦地一阵摇,渐渐回过神来,好似叹了一口气,遂后,抚了抚小绮月的脸,接过兔子放入怀中,以胸口暖和它。厥后,又蹲下身来,拍着小绮月斗蓬上的雪。
“哼!”来人秀眉凝川,冷冷瞥了他一眼。
“汝南郡公,雪景正浓,然需得珍惜贵体。”白须白眉的高冠老者,捋着三尺长须,笑容盈盈。
“哦……”小绮月眉开眼笑,在她的心中,寄父固然待她极其严苛,却无所不知、无所不能,故而,寄父说它会醒来,便必定会醒来。她拍了下小手,看向悠远的天涯,眸子却一滞,指着茫茫飞雪,惊声道:“寄父,寄父,快看。”
此起彼伏的祈福声、问候声盘璇于漫天风雪中,那人面带浅笑,朝着人群团团作揖。而此际,阖城俱震,只见盘曲的雪巷中,染雪蓬、门悄悄开,从中走出人影如丛,追随着笑声而往;长衔两侧,推窗声络绎不断,渐而,推窗人探首一望,神情大喜,更有甚者,掌着窗棱跳出来,朝着那人直奔。只得一呼一吸间,静湛的上蔡城即若阳春逢白雪,不知不觉间冰雪俱融,唯余欢乐舞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