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度临摹书帖,必须先品:品其字、品其风、品其神。刘浓假行握笔,跟着书帖而转腕,虽未端的行笔,却亦不敢有涓滴怠慢,情意神皆沉入此中,初初品得一遍,额间竟见细汗。抹了把汗暗赞:妙哉!此帖由秃笔而就,极考腕力;不想陆舒窈一个荏强大女郎,竟亦有如此笔风。
陆舒窈顿得一顿,睫毛微眨,随后朝着二人浅浅万福,淡声道:“七哥、刘郎君,你们早些憩息,舒窈告别!”说完,亦不待二人接话,便携着那群女婢回君归院去了。
“是,小娘子。”
院外,十几双眼睛目瞪口呆;稍远些的处所,陆舒窈将将下牛车便瞥见这最后一幕,紧紧的抓着裙摆,抬首望着明月,声音低喃:“感谢你,三官大帝!”
脱口而出,嘎但是止。刘浓面窘,陆纳咂舌……
陆舒窈亦顾不得那很多,命小婢煮热酒来,命刘浓速饮。陆纳行散刚毕,尚饮不得酒,且差点肇事,只得难堪的看着小妹指东命西,热酒姜汤的忙个不休。
张迈披头披发、状若疯魔,喝道:“咦,蚊子,竟敢前来!报上姓名,吃我一剑!”
等不得,岂可投鼠忌器!
来福一声大吼,将那张迈生生震住,身子则顺其剑身掠过,一拳头擂去,弄晕;迎头一剑剁来,定身侧肩避过,反棍一抽,将其抽软于地。转头欲顾小郎君,却见小郎君犹若虎入羊群:木棍乱点将那执剑的撩翻,随后纵身追着那群乱奔的家伙一阵抽。
来人大声呼道:“七郎君,七郎君!”
三大碗姜荡灌下去,胸中似藏火炉。
抹勺眼睛一转,心道:小娘子的意义是让我不看完,莫要下去……
刘浓大惊而喝,命来福速速获得温酒,让其饮了,再命来福备上些冷食,便疾疾的拖着陆纳窜出院外,大步陪其行散。服散以后的行散便是关头,若散行得不好,命亦会丢!刘浓不敢有些许粗心,一面陪其说些风趣之事,一面察看其脸部神采。初时髦好,陆纳健谈如有神助,常常惊出妙语。过得三刻后,便见其一声大喝,似觉浑身炎热耐奈,竟把身上的袍子一扯,袒胸露腹方才连呼痛快。
“霍!我要习剑术……”林子口钻出个小郎君,挥着根竹枝比划不休。
此时,陆始已六神无主,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以往服散皆无事,几曾见过这般颠狂的场景,听得刘浓出言,苦笑道:“他们手中有剑,家随若近身,又恐伤及别的几个,武曲尚在赶来的路上。”
陆纳与刘浓赶至时,场面已乱成一团:院中,几个郎君衣衫庞杂,正四下里追逐奔窜;此中更有人拿着剑,冒死的挥着,嘴里尚在嚷:“小小蚊蝇,竟敢伤我,吃我一剑!”
陆舒窈已悻悻的嗔道:“胡言乱语何为,好生生的,偏要去……”
急不得,慌不得!
陆舒窈眨着眼睛,淡声道:“抹勺,如果取到簪子就下来。”
来福在身侧笑道:“小郎君,幸而碎湖让多备几套袍衫,不然恐怕不敷换。”
“如何是好?我安晓得!”陆纳面凝沉水,眉头锁得死紧,一时亦失方寸。
“汰,汝才若蚊蝇!”
“呵……”
二人同时呼喊,随即放声大笑。
刘浓与陆舒窈并肩而行,中间尚隔着一步间隔。她双手抚在腰间,嘴角含着含笑,步子迈得轻缓;他沉默的节制着法度,明白着这份闲静,满心适然。四个近婢和来福远远的辍着,也仿似被这斑斓的画卷所慑,不敢大声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