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始笑道:“仲人到是颇具慧眼,云胡院与君归院是园中最好的雅室;居于此中,可一揽荷间美景,夜中对月时,亦可促膝长谈!”
扳谈?是你在谈,我在听。
得其一言,刘浓恍但是悟,洒然一笑,揖手道:“祖言心不系物,刘浓愧不及尔!君之言行,方才为浑然一体矣!”
陆始悄悄叫苦,心道:苦也……阿弟脾气直倔,其若认定则会力图,便是阿父亦不惧之。唉,阿弟,你若要此室,何不早言,何必闹至如此难堪地步啊?
陆纳酒入三分,满脸微红恰适意,歪着嘴巴笑答:“华亭美鹤久卧芥丛,故,不知天下之鸟矣。在吴郡张氏有个塌货,其有三宝……”
“确是好诗!”
俄然,陆纳猛地一拍大腿,面呈惊诧。
语声漫漫,落地生根,一语多问,句句博精。
驴鸣、猪醉刘浓尚能猜出来,这犬宝却不知是甚玩艺,便问:“何为犬宝?”
“晓得了!”
刘浓受其激昂,纵身而出,附而歌之:“仪北辰以葺宇,实兰室而桂宫;抚玉衡于枢极,运万物乎掌中。伊天道之刚健,犹时至而必衍。日罔中而弗昃,月可盈而不阙。袭覆车之轨,笑前乘之去穴……”
陆始眉间微皱,面呈涩意,然亦不得不待其啸完,怕他再啸,从速笑道:“仲人吹得满口好啸,一声便绝尔!且随我来!”
陆氏庄园占地极大,园中有园各作分歧,林中见林翠绿互依,曲水四绕恰逢荷亭,青草漫潭复闻鹤唳;遥遥极视,突见一栋红楼,高约六丈,尖亭为顶,极是妙绝……
刘浓笑道:“极好,只是居之稍怯!”
皆未着屐也!
只得仓促过耳,刘浓便已辩出这声音属于陆舒窈,不经意的则想起阿谁鹅黄的身影,一时触景悠悠而忘情,嘴里情不自禁的慢道:“花褪残红青杏小……天涯那边无芳草,院内秋千院外绕;院外旅人,院内才子笑;笑声不闻声渐消,多情却被无情恼……”
辩论?!
小小四合院,皆是板屋;粗大的亭柱四撑,竟悬空三寸。院表里极是洁净,于院中梨树下稍稍一歇,便有暗香暗浮;寻香望去,梨树窝中藏燃沉香,悠悠。再一侧眼,斑斑湘竹帘斜挂四落。
其声雄雄,其意冲冲,直欲翻天而复地!
合座皆静!
刘浓悄悄一叹,却亦不肯因本身之故,使陆纳获咎人,遂上前笑道:“祖言兄,我观这位郎君酒正酣尔,酒之一物,出于土粟,作水行上善;善,可令人浑忘物外,亦可令人返朴而归真;我辈所求者,尽在一真尔!驴鸣非驴非鸣,只在忘我矣!步兵之悲,在步兵矣!”
因见刘浓尚在踌躇,便再缓声道:“此乃别庄,每年我陆氏皆会游及此处,一为念族伯、叔思闻鹤唳,代其振鹤而鸣;二则阿父亦愿我们多结朋友,小妹尚未及笄亦年年皆随,更以诗画佩服很多士家后辈;是以才得了吴郡高傲、诗画双绝之名,瞻箦何必避讳过深。”
统统,皆因失色归真、言发由心!如此作解,各自执真,两厢皆有颜面可存。
“这……”
陆舒窈坐在秋千上,富丽的襦裙斜拂坠地,素手则紧紧的拽着千绳,朱红的豆蔻衬得指节更白。前院的辩论,她听得清清楚楚,眼眸亮若星斗……
张迈抚掌而喜,身边女婢知意侍上酒壶,其痛饮不竭,待得酒热耳梢时,俄然捉着嘴巴一声长啸,吓得栖林之鸟四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