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看着面前老道,只见老道目光既不是葛洪那般藏锋于内,更不似神棍夏侯弘那般作态。虽是白发童颜,但面相却平平无奇,若将这一身墨白水火袍脱下,换上斗笠蓑衣,再持一柄渔杆坐于江边,便恰作一渔翁。而恰是这俭朴与平平,使刘浓心中好感大增,微微一笑。揖手道:“刘浓棋艺浅漏,与人对弈多行歪举,若艺有不当之处,尚请清风莫怪。”
刘浓天然晓得老道此意为讲求他的棋弈,若论行棋,莫论此生尚是后代,刘浓皆是会而非精,便是连陆纳亦有不如,而刚才那记妙着,不过是因为一本棋谱。
刘浓谛视面前黑玉棋壶,半晌。双手缓缓往上,正了正头顶青冠,待情意归静、气纳渊湖之时,从棋壶中捏起一枚黑子,按盘中一按。
按晋律:九品官人法分三步而行:郡小中正登记、拜候、查对;州大中正考核定品;入司徒府,经吏部考核,终究定职。
清风老道白眉跳了两跳,酣甚?畅甚?若言棋局,黑子早就该投,但刘浓就是不投!而他也想尽了各种体例追杀堵截。最后竟被此子动员心弦,有好几次他都想愤而离席。但是现在脱身离局,再观面前的美郎君,面上带淡淡的浅笑。恰若得空美玉,温文儒雅,教人委实不敢信赖,刚才棋局竟是此人所行。
清风老道按落一子,这一子落下,白子便已然占忧。半眯着眼斜挑对席,细观刘浓神情。刘浓天然也看出局势不妙,但面上神采自如,三根手指摸索着温润而圆溜溜的棋子,星目开阖似在沉吟。
陆纳眉梢一挑,自打老道落座,他便晓得老道何意,淡淡一笑,捉起酒壶抿了一小口,对刘浓笑道:“瞻箦,此乃陆纳之长辈……”
“啪!”
刘浓到底占了便宜,故意解开这如有若无的沉闷,便揖手笑道:“听闻祖言年后将迎娶新妇,届时,刘浓赠君竹叶青三百坛,以滋其贺。”
陆纳眉梢一挑,沉声道:“然也。”
陆舒窈嫣然笑道:“不准伤着它。”
半晌,清风老道渭然叹道:“美玉也,不经得千垂百炼怎可成绩光辉!美玉也。恰若盘石藏玉于怀也!”说着,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舒窈,嘴角浮笑。随后叫过陆纳,二人朝着观内缓缓而行。
初时,刘浓下得极快。甚少思考,几近手到子落,而清风老道则跟从他的节拍落子,不快一分、不慢一步。一时候。但闻落子声“啪,啪”不断。
唉……
“啪!”白子一记,绝杀。
陆舒窈身子微微前倾,端着双手,十指互握,捏得根根指节泛白,衬得蔻丹更嫩更艳。【ㄨ】她的额间,则布着颗颗细汗,被阳光一辉,泛着晶莹光芒。而她却已然顾不得,眸子投于棋盘中,跟着吵嘴厮杀,时尔在东,倏尔在西。
苍松拔云,清风老道抱着麈,目光犹凝于棋盘。
二人就着微微清风,侃侃而言。待得日落之时,刘浓方才与陆纳道别,陆舒窈一向送至山下,依依不舍。款款提着本身的裙摆,欲摘脚踝间的小金铃相赠。
酒壶搁在案上,陆纳搓着双手谛视于盘,内心不竭的反复着:‘几时沉?五手?’但无数个五手畴昔,黑子犹在战役……
清风老道笑道:“艺乃何物。清风不知!清风只知棋,棋也,弈也!弈也,围而博也!尧帝制吵嘴子教诲丹朱,便在此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