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始心中愉悦,娄县毕氏与祖氏向来反面,而他与祖严也明争暗斗了二十载,曾有一段光阴居于下风,可便若此龟,深藏于潭,若不探首,几于顽石同。现在,只消顺势而为,翻掌间便令祖严伏首,怎生不教民气胸大畅。想到祖严那张死灰色的脸,毕始欲放声大笑,不知怎地,却始终笑不出口。
“毕始亦同!”
“然也,为取骆隆项上之首也……”
骆隆指着人群放声长笑,笑得浑身都在发颤,笑毕,弯着腰喘气,边喘边道:“如果君子,为何事隔多年方才拔剑,莫非剑锈于匣尔?嗯,定是个伪君子,吾平生最是悔恨伪君子!”说着,不耐烦的挥了挥手:“来人,将此君子与那老豕,另有毕县丞、陈典史,十足与我拿下!”
白发苍苍的刑氏家主跪于泥水中未起,悄悄撇了一眼顾君孝,抹去眼角雨水,忍不住的喃道:“像,真像。”话一出口,从速又跪伏在地,行大礼参拜,拜毕,朗声道:“老仆,见太小郎君……”
姬高乃周文王十五子,得毕国,始称毕姓。
便在此时,刘浓踏步而出。
雨势渐烈,一骑飞入娄县陈氏。
只得三息,刑氏故乡主便再次跪在了泥水中,朝着亭中顾君孝三度重叩,而后放声道:“马僮顾禄,谨尊小郎君之命!”
……
树大根深,便是一个小马仆,现在已是一族之主。顾君孝淡然一笑,又朝着刘浓点了点头,便抱着双臂靠于亭柱假寐。刘浓按膝而起,缓缓走出亭……
刘浓边走边道:“华亭刘浓!”
“府君来也……”
与此同时,飞骑四出。
“混帐,快快大开中门……”
顾君孝微奇,歪头凝睇刑氏家主,淡声问道:“汝乃何人?”
顾相,顾雍。
刑氏家主泣道:“小郎君不识得老仆不敷为奇,老仆乃是顾相马僮顾禄,当年,老仆阖家得顾相恩赐,分开吴县,来到娄县,不想转眼已是七十余载……”
“且慢!”
娄县毕氏,毕氏之人以姬高以后自称。
侍从大步出亭,环眼一扫,冷声道:“另有一人安在?”
骆隆身后家随一涌而上,欲拿地上四人。
望着亭外之雨,毕始皱眉深思……
毕始好似不敢看骆隆,盯着青石上的纹路,沉声道:“为公为义,职下皆需在此!”
老仆?
“哈,哈哈……”
“然也!”
无人答复。
肉脯店乃是陈氏财产,未敢收钱。
四姓家主闻言面面相窥,刘浓未与他们绕弯多言,短刃收支,直指关键。骆隆以四姓家主联名讼告祖氏为由,刘浓便反其道而行之,这一招并不奇妙,且让四姓家主有亡族之危,毕竟反讼非儿戏。并且若要再讼,便只能讼娄县的府君。
刑氏故乡主跪得已久,脖气度口尽是沾汗,抹了一把脸,颤危危的站起家,朝着公署正堂沉沉一个揖手,吹着尺长白须,大声道:“彼苍在上,黄土居下,朗朗乾坤高低复纲,今有娄县刑氏,讼告一人,此人窃居明堂,不以公礼,不居公义,欺善霸良……”
“哦,汝原是君子……”骆隆看了看摆布,冷冷一笑,被他这么一笑一看,将将围上来的人群又作潮流散。
蒙蒙细雨中,有两人抬着一具鱼舆仓促奔来,卧于舆中的刑氏故乡主瞅了一眼雨亭,从鱼篮中滚下身来,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,朝着泥泞便跪,颤声道:“老仆来迟,尚请郎君恕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