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……
“谢过,陆侍中。”
陆玩行到廊上,借着回廊视野,将室中美郎君姿势一眼尽揽,悄悄点头,心中却一阵愁畅。初见伊始,他便极喜刘浓,不然也不会言刘浓出自沛郡刘氏。但赏识是一回事,将女儿妻之又是一回事。一想到女儿持着绣剪,泪痕班驳的模样,胸口就一阵阵的揪疼。
“刘浓,见过陆侍中。”刘浓就着跪姿,将身一旋,对着迈出去的锦袍下摆,深深一个顿首,以额抵背,声音略颤。
陆老道:“沛郡,在南。老仆若未记错,华亭刘氏,草创亦在南,似是,似是得名于建康新亭……珠,珠……”
刘浓揖手道:“谢过陆老。”
恰是,眼观鼻、鼻观心。
“珠联共辉,然也,瞻箦原是新晋之江东士族也……”陆纳好似恍然大悟,而后啧啧又道:“再言,陶龙骧年已六十,瞻箦年方十五,自不成比,嗯,不成比,切莫乱比……”言下之意,相差几十年呢,焉知瞻箦比不过龙骧乎。
陆玩冷声道:“便是陶龙骧又何如?何况,此子终是北人,南北岂可稠浊。想当初,若非北人奸滑,我阿兄,我阿兄,何至于……”说着,阖上了眼,想起了殁于洛阳的两位阿兄,陆机、陆云。
刘浓孤坐于室,双手按着膝,目光微垂,敛而不视。
“甚好!”陆玩腾地起家。
陆纳歪着脑袋想了一阵,皱着眉头,迷惑道:“瞻箦出自沛郡刘氏,如此说来,瞻箦理应属南人才是。”说着,侧首喃喃自语:“亦或,沛郡在北?”昂首问道:“阿父,沛郡乃北乎?”
陆玩道:“才貌俱全,若居明堂,当不处王谢之下。”
“稍后,再与汝计帐!”陆玩盯了他一眼,卷起衣袖,快步而去。
陆老眼望着陆玩背影,叹道:“小小少年郎,老仆只能帮你到此了。”
一炷香风景,陆老再次出院,深深凝睇刘浓半晌,说道:“且随我来。”
两人一唱一合,室内氛围颇是奇特。
陆玩气道:“汝……孝子!”
心中一软,吹着茶碗浮叶,暗思:‘此子所言,倒也在理,如果一两年后他能……罢,当是季子戏言而尔,尚是先将舒窈寻返来,再渐渐疏导吧……’当下,闭着眼沉吟一阵,随后展开眼,俯视刘浓,沉声道:“罢!君子当惜诺,汝需服膺本日所言!”
“小八郎君……”
一炷香后,陆玩踏出室来,皱眉问道:“人犹可在?”
“是,谢太小八郎君。”
陆老道:“不敢当小八郎君称叔。”说着,拾起案上手札细阅,待阅毕后,侧身问道:“小小七郎君,清风另有何言?”
“非也……”
“陆侍中……”
陆纳俄然道:“阿父,儿子有一问。”
陆老道:“小八郎君,小小娘子之事,四野已然尽闻,此时再言已是偶然。小八郎君且度之,华亭刘氏子,到底何如?”
陆纳眼睛一亮,倾身道:“潜龙藏渊,若遇风云机会,或为阿瞒,或为孔明。”
陆纳眉头一颤,朗声道:“瞻箦乃取信之人,定在。”
刘浓着闭着眼睛沉沉一揖,昂首时,星目光芒逼人作寒,声音则似锵锵互击:“小子不敢妄言,亦不敢妄诺,但请侍中顾恤舒窈,舒窈来岁方十五,离及笄尚一年不足,届时若小子可入得侍中之眼,尚请长辈怜之。”言罢,镇不住,要倒,顺势顿首于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