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外室?”怎的一个说是“妾”,一个说是“外室”?但跟着瞿唐这二字一出,柳黛快速一声抬起了头,眉头大皱,愠怒地瞪着瞿唐,这个负心人又说了谎话。
赵潋扫了他一眼,“来得正巧,此人说与你熟谙,过来认认人吧。”
君瑕将下颌顺着她的目光微扬起来,“公主还记得鄙人的话么?”
赵潋心中一块被铁钳子翘起来的大石头终究轰然落地,她将君瑕打量了一眼,他的眼眸乌黑无光,可这句话,这类和顺,并不像是一个门客对仆人该说的话,而像是……男人对女人。
现在汴梁民风很不好,贵族世家的后辈常常一妻两妾,外头还养着几个没名没分的女人,说是要打发随时能打发了,有特别癖好的,乃至见不得人地豢养美少年,这都不希奇。
便又一边转向脸似要求赵潋宽恕,赵潋浅笑着探身往两人一瞅,“瞿唐,你不是曾同本宫包管,你家中无妻无妾,结婚以后也只要本宫一人么?”
赵潋微愣,有点意味不明地望着他,君瑕浅笑道:“毕竟是代价连城之物,即使公主工夫好,可也保不齐有轻功卓绝的贼人上来拉扯。固然此物贵重,但公主令媛之躯,莫为了它受伤才好。”
那挤挤一门的贵女们,都想犹抱琵琶半遮面,不敢冲出门去滋扰了璩琚的兴趣,也不敢让他瞧见一个大喇喇站在日丝浮动的光影里的女人,显得急色求欢。
元绥平静地掷出了骰子,她下棋很有章法,不疾不徐,攻守兼备。
毕竟人只是她请回家里的一个门客罢了,人参固然贵重,但元绥也不是给不起,何况除此以外,她也再没有给君瑕甚么特权了。
那话不是对元绥说的,而是看向了君瑕。
赵潋却眼不瞎,眉尖一耸。
赵潋往那头看了一眼,半是打趣半是当真地说道:“先生感觉璩琚此人如何。”
柳黛将伞拾了起来,赵潋叮咛道:“去找找杀墨,傻孩子怕不是走丢了。”
她苦笑道:“好东西就是不能给人看,我才戴了一会儿,那元绥就伸手要了。可惜——”
赵潋一叹,“可在我心底,他还远远不及先生你。”
因而瞿唐瞥向一身素服的柳黛,眼眶子一瞪,目眦欲裂,这女人不是该好生生被他关在柴房里出入不得么?她那里来的本领逃出来,又那里来的本领能当街拦下公主马车?
君瑕敲了扶手以后, 苗条而白的手指便一动不动地垂下来了,食指与中指处于一种半防备半懒惰的状况, 赵潋迷惑地收回目光,棋局在一半处, 先生方才敲那几下,并不是随便为之, 而是成心在警省,那么他所指的方向——
瞿唐只是着紧赶来时才想的说辞,急仓促的不免不能自圆其说,被公主这么一逼问,瞿唐顿时语塞,慌乱地扯了一块遮羞布要掩上:“她家中一穷二白,她哭着要我养她父母,不然不肯委身于我!”
既已披发,元绥便想着回家了,只是她临走前,还成心偶然地将君瑕一瞟,倘若不是晓得他有眼疾,元绥这一眼就是很明显白白地在奉告他,她挑中了他了。
“鄙人不是妄图名利繁华之人,认定了公主,不会走的。”
先第一眼看时, 她并不感觉赵潋这个门客有何可敬可骇之处,但转眼他就解了断桥残雪, 每当他一挑眉, 暴露这么一副雍容自如的描述时,便让敌手不由有种畏葸畏缩之意。